屋里寂静,屋外寒风萧瑟。
没劲儿。
父子情深的戏码太没劲儿,这下求陆老板他都懒得挥拳头揍人了。
何况今晚心情好,酒精泡得头脑酥麻,他破天荒地善良,随口道:“起来。”
大龙一骨碌爬起来。
“坐下。”
他舔着嘴巴瑟瑟缩缩地坐下,循着陆珣的眼神,给自己吨吨吨倒酒再吨吨吨的灌酒。
一次性七八碗,转头捂着嘴巴打嗝,几欲呕吐。
看着好像是和解的剧本?
王爸立即哈哈大笑:“你看你这酒量,根本不行,是吧阿彪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被点名的阿彪:?
“哈哈。”
他干巴巴地赔笑:“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大龙不清楚哪个筋搭错了,或者为了挽回颜面,回过身来也哈哈干笑。
一时间满屋子诡异而尴尬的大笑,陆珣倍感嫌弃地抿两口酒。
“别别别,别自个儿喝,来干杯!”
王爸举杯:“来!”
另外两人火热配合,陆珣纯属给个面子,勉强碰杯。
这小桌酒一直持续到深夜里,桌上酒菜全空。大龙脸上两坨红晕,摇摇晃晃站起来,套上衣服嚷嚷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便往自家方向走去,拦都拦不住。
人高马大的阿彪更恐怖,非要在车上睡,抱着车头喊媳妇儿,死不肯撒手。
酒桌发起人——王爸扑在桌上死拉不起,陆珣仰着面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半睡半醒。
简而言之,满桌狼藉,没个清醒。
哎——
小丫头与被迫醒来的妇女对视,同时发出长长的叹息。
王妈先拽起王爸,往楼上拽。
木质楼梯咿咿呀呀地响动,上头传来隐隐啜泣声:“你别拽我……我手疼呜呜呜呜……”
“有什么疼的。”
“就是疼,你拽我呜呜呜呜……”
很好,醉酒老王在线大哭。
“你可别这样啊。”
阿汀点点陆珣的额头,鼻子,他没动静,这回多半真的醉死了。
后屋有床,她搀扶着他往后走。
介于身高差、力气差别之类的客观原因,陆老板活像压在小羊羔身上的大象。非常碍事,以至于后脑勺不小心碰到楼梯,额头不慎碰到们。砰砰撞了三四下,被放倒在床上时,脑袋前前后后似乎添了不少包。
“我不是故意的……”
阿汀默默双手合掌道歉,旋即拉扯被子盖严实。
调整完皱巴巴的枕头,她要走,冷不丁被拉住。
陆珣缓缓睁开眼。
“没醉吗?”
阿汀顺势坐到床边,觉得他不像没醉的,眼神颓然。
“醒了?”
她放轻声音问:“口渴吗?”
他全不作回应。
根根分明的睫毛落下阴影,目光很静,握着她的手是懒的、冷的。
“我很爱你。”
沙哑的呓语,含糊的咬字仿佛挣扎于清醒和梦境之间。
他有点儿凶,又有点儿委屈地说:“太爱了知道吗,就算只有那么点爱我,我还是——”
……啊。
没想到陆珣真正醉酒会是这个样子,阿汀不适应地闪烁着眼睛。
他微微皱眉,好像察觉丢失形象似的抬手盖着额头双眼。
但还是忍不住低低地、别扭地说:“没人能比得过我,我才是最爱你的。”
“别看别人。”
他闭了闭眼,渐渐小声:“多看看我不行么……”
然后就睡过去了。
月光淡淡地洒进来,陆珣眉头越皱越紧。
没人知晓他在做着什么梦,或是迷迷糊糊回到哪个节点,有了这么低微又脆弱的姿态。
阿汀低头望着他,想了好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在那坐了好久。
*
下午六点准备离开,大早上阿汀跑了趟河头。
那里有好多妈妈的姐妹,她负责派送礼物。
衣服鞋子手套手链应有尽有,即便价格并不高昂,但足以摆摊姐妹团们好好高兴两天。
中药铺子走了两圈,确认账本以及新请来的中医大夫名声良好。中午回到王家用饭,饭后阿汀打电话回北通自家,跟妈妈说了大屋半年来发生的事。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问:“你身上带钱没?”
“我的钱全买手套了。”
“那……”
不过阿汀摸摸口袋:“陆珣的钱包在我这。”
林雪春:……还有这操作?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你借两百给你奶,回来我还陆珣。”
“好。”
阿汀乖乖应声,没有多问,林雪春反而急急切切地开口:“我、我这是为着你奶本来就没难为过我们家,她没生恩好歹对你爸有养恩。我可没有咸吃萝卜淡操心,再说两百块钱不是什么大钱,自个儿在城里享福丢着老人干体力活,是个人良心都会疼……”
眼瞧着外头王家夫妻收拾好东西,阿彪合上后车盖,阿汀忙说:“我挂电话啦,我们要走了。”
“……哦。”
怎么感觉小丫头完全没听她有理有据的解释呢?
林雪春不爽地撇撇嘴,“别乱说话啊,咱们家电话给你奶留个,真要有什么大事再打。”
“知道啦。”
阿汀挂断电话,找出红包塞两百块钱,嗖嗖跑去敲响大屋的门。
“谁啊?来咯。”
老太太小跑过来开门,有些惊喜:“阿汀怎么来了,来、进来坐坐。”
“不用了奶奶,我得走了。”
阿汀递出红包:“这是我妈妈让我给的,您收着。”
“诶不行不行。”
她摆手不收,犹如她昨晚般义正言辞:“分家都分干净了,我不能白占你们便宜,说出去惹人笑话。奶奶这把年纪脸面还要点,钱用不着,花不了几个钱。”
“您收着吧。”
阿汀悄悄说:“红包里有电话号码,您有什么事要找人帮忙,可以打电话找我爸爸。”
不是找别人,只是找你把屎把尿养大的儿子而已啊。
你还想不想跟儿子联系啦?
老人家脑袋转速慢,没能瞬间想到不收钱只收钱包的操作。眼神来去徘徊,最终收下红包,反过来硬将两张五十块塞进小丫头的兜里,拍着她的手背道:“日后你要出门嫁人,记得告诉奶奶声啊。让冬子弄张照片来,奶奶好久没见他,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你们有空去拍张全家福挂在家里好看,洗个小的照片捎回来……”
“好,我会的。”
阿汀不住点头,目光越过老太太,瞧见后头不语的老爷子。
她名
义上的爷爷,曾被无数人赞过为人处世有头脑,偏偏被两个亲生孩子连累到晚年无助。这时大为皱眉,步步生风走过来。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