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人只要有了梦想,就不会丧失活下去的动力。
强效自我催眠中,一道几乎闪瞎人眼的强光突兀出现,强行把他带入中转站。不等苏尔站稳身体,又被神秘的力量推入水幕,自动进入副本。
反应过来前脚底绊了一下,险些来个倒栽葱。苏尔以为是暗算,调动魅力值张口就准备吸,好在视线及时恢复清明,低头发现是一具横死的尸体。
左右环顾,他先看到了纪珩,继而扫见坐在吧台前的男子。
对方正安然坐在一堆尸体中间,不可能是原住民。也没有佩戴胸牌,那便只能是主持人或者厉鬼。
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敲了敲吧台,两杯摆放在上面的鸡尾酒荡起一圈涟漪:“喝。”
苏尔看了下纪珩,见他毫不迟疑喝了,便也端起来一饮而尽。
辛辣在喉头久久无法散去,身体仿佛越来越轻,苏尔疑惑地低下头,发现身体在地下躺着,魂在半空中飘着……自己这是,灵魂出窍了?
几个眨眼间,周遭的环境跟着转化,两侧全部是闪烁的萤光。
“直接送你们过去可能会造成灵肉分离,”男子淡淡道:“要分两次。”
苏尔意外发现纪珩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后者感受到他的震撼,缓缓开口:“反正都是要去当砧板的肉。”
苏尔想了想:“有道理。”
再如何强势,游戏中玩家始终处于劣势,需要拼命完成任务。
这么一想同样淡定下来,任由神秘男子操作。
·
雾气越来越重,穿连帽卫衣的玩家戴上帽子,抵御寒风。
“怎么还不开始?”
这天最多再过半小时便会彻底黑下来,夜晚真正来临时,潜伏着的脏东西说不准会倾巢而出。
迷雾中突然多出一道人影,抛出两个光团后消失。
卫衣玩家愣了下,下意识上前想要研究光团,才稍稍接近一点,便被强烈的震感反弹后退数步。没过多久,那道身影再次出现,拎着毫无意识的两具驱壳,用力将光团拍入驱壳体内。
大约过去两三分钟,苏尔扭了扭僵硬的脖子,透过雾气看见四道身影,主动打了声招呼:“大家好。”
说话的同时不忘用余光搜寻纪珩和神秘男子的身影。
纪珩还在,送他们来的男子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这出场方式……很独特啊!”穿卫衣的玩家自我介绍:“我叫陈不弃。”
苏尔注意到陈不弃的肩膀上落了一层白霜,显然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段时间,这么看来他和纪珩是临时加进来的玩家。
“有些人喜欢搞特立独行出风头,白白耽误时间。”说话的人不过二十岁出头,五官生得很好。
苏尔看了眼他的胸牌:周雀。
不知为何,对方似乎对自己抱有隐隐的敌意。
苏尔并未立刻呛声,有一点周雀确实没说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黑前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庇护所。
众人站在山脚下,周围看不到任何人烟。侧面倒是有个售票厅,破破烂烂,里面的桌椅横七竖八地摆放。
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这里是一个荒废的景点。
名叫林乐乐的女玩家面色严肃:“我还从未听说过将山区作为废弃景点。”
有些地方因为泥石流等自然灾害,会在个别季节封山。但从售票厅就可以看出,眼前这座山是彻底被从景区的范围剔除,不仅如此,连一户住在山脚的人家都没有。
空气中传来一阵异响,大家不约而同顺着声音望过去,缆车突然自己动了。
纪珩:“过去看看。”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直接拉着苏尔往那边走。
“我们也去。”一直没开过口的叶笑岑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周雀:“队长,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叶笑岑:“进山是早晚的事。”
副本里的很多危险根本无法通过不主动惹事避免。
周雀这才迈步跟上。
林乐乐看了陈不弃一眼:“我们也去吧。”
陈不弃点点头。
要走一段山路才能搭乘缆车,苏尔踩在缺角裂缝的石阶上,边走边道:“这次副本可能会是一场不愉快的旅程。”
不友善的玩家之前有遇到过,但明面上表现出强烈敌意的屈指可数。
“我深刻怀疑游戏是故意选了这么个人和我对上。”
纪珩笑了:“不是没可能。他一直站在叶笑岑身后,叶笑岑负责管理一个组织,实力不错。”
“难怪……”苏尔会意:“有靠山在,周雀才敢明面上针对我,也不用怕被报复。”
再者又不能自相残杀,怼了也就怼了。
纪珩点头。
苏尔稍作思考快走几步到前面,转过身用纪珩做挡箭牌,冲后面的周雀挑了下眉,呵呵一笑。
这年代混游戏的谁还没个靠山?
周雀目光一冷:“贱……”
“人的舌头有几寸?”纪珩突然打断他的说话,问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周雀皱起眉头。
纪珩仍旧自顾自道:“可惜我不也不太了解,对于不了解的事情……”
有意拖长语调。
苏尔瞥了周雀一眼,接话:“实践出真知,找个人割下来丈量一下不就知道了?”
纪珩微微颔首:“说得好。”
两人一唱一和完,重新专注走脚下的路。
周雀死死握紧拳,神情中有怨恨,有不甘。
叶笑岑虽然也不满纪珩口头上的威胁,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还是说了一句:“你也消停点,任务重要。”
周雀恨声道:“要不是因为苏尔,我早就拿到高级道具。”
之前他参加福利场的副本,接了帮老婆婆缝制娃娃的任务,为了活命不惜剥下了背部的一块皮肤。好巧不巧,当时有一个主持人帮着苏尔跨副本做交换,老婆婆见到苏尔提供的手皮,感叹一如既往的白皙细腻,对周雀的皮肤起了嫌弃之意,虽然最后如约给了他一个娃娃,但远不如给苏尔的那个。
周雀可是亲眼看到老婆婆特地给那个道具多缝了一只眼睛。
凭什么?
他付出的可是一整片背部皮肤,若不是苏尔横插一脚,就算得不到高级道具,至少也是个中端的。周雀从副本中出来特地打听过,正常情况下,老婆婆给得道具是‘会哭的孩子’,据说能激发鬼怪的怜悯心。
而自己得到的,叫做‘打补丁的娃娃’,效果不及十分之一,属于中低端道具。
没多久苏尔又因为不断得到成就点,在游戏里名声大噪,一来二去,周雀便彻底把人嫉恨上了。
这其中的缘由,苏尔自然不知情。当然就算知情,估计只会说一句:莫挨老子,碰瓷不得好死。
前方无人,孤零零运行的缆车上上下下,共有黑白两种颜色。
黑色的缆车很少见,苏尔还是头一回见到,雾气渲染下,车厢内弥漫着不祥的气息。
纪珩:“喜欢哪种颜色?”
苏尔:“黑。”
正好一个黑色的缆车经过,纪珩:“上去。”
常年无人坐的缆车运行速度很慢,今晚风又大,缆线偶尔会发出刺耳的奇怪声音,让人心中不安。苏尔看向窗外,树林黑漆漆的一片,万丈深渊仿佛就等着他们掉下去。
过了片刻,他出声问:“黑色的缆车,是不是不吉利?”
“不是个好选择。”
苏尔咦了一声:“那为什么还要上来?”
纪珩目中闪过异光:“风向标。”
他们选了黑色的,很大可能性有人也会跟风选。
苏尔愣了下,没有质疑他的做法而是问:“这批玩家里,谁得罪过你了?”
“记忆中并没有。”纪珩侧脸望向天边出现的几颗黯淡星辰:“但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些控制不住的杀意。”
从刚刚起,他已经在尽力压抑着负面情绪。
回过头,望见苏尔,眼神变得温和许多:“坐我旁边,以防万一。”
情绪归情绪,和意气用事不同,他既然选了黑色缆车,就有脱身的把握。
山里的天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黑夜降临不久,山林里传来乌鸦的叫声。苏尔眼尖,看见夜空下有几个黑点正在接近,竟是数只凶猛的老鹰。
猛禽似乎将缆车当成了敌人,疯狂撕扯着缆绳,其中一只飞到苏尔坐得缆车外,用力拍打玻璃。它的翅膀远超寻常老鹰,充斥着强大的力量,转眼间玻璃便出现裂痕。
苏尔眼神微变,这绝对不是正常缆车玻璃的质量。看厚度和承受力,最多就是普通的双层玻璃。
缆车疯狂摇晃,他的身体也随着颠簸在狭小的空间来回侧移,有几次险些要滑到窗边,和凶残的老鹰隔着玻璃来一次亲密接触。
纪珩扶了他一把,苏尔顺势取出会哭的孩子用于防身,借着天地间仅存的幽光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
“稍微后退一些。”就在这时,纪珩低声提醒一句。
看清鹰爪和他手上握着的匕首,苏尔有了推测,配合地朝后靠去。
纪珩俯身用力朝玻璃刺去,内外冲击下,玻璃彻底粉碎。
山间的罡风和老鹰全都在一瞬间猛地冲入,纪珩没有再攻击,仅仅是将匕首横在身前,摆出普通防范姿势。
老鹰奇迹般一改之前的凶残,飞过来停在刀刃上,尖嘴张着,身体的重量压得匕首发生微微的弯折。
苏尔主动朝老鹰靠拢,小心解下锋利鹰爪上的一个小竹筒,倒出两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的三个血字触目惊心:邀请函。
纸张出现的刹那,缆车猛地提速,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便抵达目的地。平地出现,苏尔抓紧时间跳下去离开危险的车体,先前情况紧急,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邀请函右下角还有一个倒计时。
40、39、38……每一瞬间秒数都在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