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自然的同从前一样。
方然听到“学长”时喉头一哽,眼眶在瞬间湿润,他低下头掩饰的用力咳嗽了几声,将心底泛滥的潮水克制住,抢过他手上的袋子,殷勤又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
“这里我比你熟,跟我走保准一会儿就买完!”
江雪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确比一个人有效率,况且方然时常回家,对这里熟门熟路,不到一小时就把清单剩下的东西都买完了,他犹豫的看着江雪,不确定的轻声开口。
“东西这么多,我帮你送回家吧。”
江雪的家其实离这里并不远,但他看着方然殷切紧张的表情,笑着说了句“好”。
一路上的谈话中规中矩,彼此聊起如今各自的近况。方然还在李端的公司工作,他怕这会勾起江雪不好的回忆,便避开了公司的事情,只说和如今的女朋友交往三年,打算找个时间见家长订婚什么的。
江雪安静的听着,偶尔说几句话,不过分冷淡也不刻意讨好。
他们同乡又同校,关系好的彼此都去过各自的家里多次,江妈妈见到阔别许久的方然后显得十分惊喜,热情的留他吃午饭,方然没有推辞。
吃过午饭后,打算离开的方然无意间瞥到茶几上江雪看的复习资料,他意外的问。
“你要考研?”
江雪点点头。
“初试已经过了,还在准备复试。”
他说出了报考学校的名字,方然脸上露出几分赞扬。
“那是个好学校,你一定没问题的。”
想了想,他又说。
“我之前也有同学考过那个省,有些资料留在了我那里,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你要不要去我那里拿?”
江雪有些讶异,不过反正也闲来无事,多看些资料做准备总归是没有坏处的,他便取了外套和方然一起离开了家。
方然家在相隔了三条街道的地方,中间需要过一道桥,桥两边都没有护栏。江雪觉得这实在是很危险,忍不住问。
“这桥以前就是这样的么?这么危险,很容易掉下去的吧。”
方然无奈的回答。
“这桥本来是要修的,结果施工队的头儿携款跑了,这桥就搁置了。其实这桥挺宽的,而且平时大家知道危险也很少走,一般不会有什么事的。”
江雪朝桥下望了望,覆着薄薄冰层的河平静无波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反射着银色的冷光。
去方然家拿了资料后,江雪就打算返程回家了,临走前,方然担忧的看了一眼天色,把伞递给他。
“最近几天的天气都不好,你还是带把伞以防万一吧。”
江雪也看了一眼天色,摇头笑道。
“今天预报是阴天,应该不会下雨的,而且我走快点不到十五分钟就回去了,不用带伞。”
方然见他态度坚决,只好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几句。
江雪拎着一袋子资料下楼,走出小区门口时看到路边有个老爷爷在卖红薯,软糯的香味让他有些嘴馋,便忍不住买了一个边走边吃。
他吃的太专注,吃完后才发现天色已经彻底的阴了下来,黑沉的乌云覆满整片天空,呼啸刮过的风也裹了零星冰凉的雨滴。
不好,真的要下雨了。
他后悔因为犯懒而没拿方然给的雨伞,不过此时回去只怕也来不及了,还不如加快脚步往家里赶,他将袋子抱在胸前,步伐变得又快又急。
明明才下午三点钟,骤然变化的天却阴沉的宛如深夜,家家户户纷纷关上了门窗将欲来的暴雨堵在外面,路上人烟稀少,仿佛只剩下了江雪一个人。
雨势越来越大,倾盆大雨将毫无遮挡的江雪淋的通透,他懊恼的想这下子回去妈肯定又会责怪的唠叨好久了,口袋里的手机在电闪雷鸣中微弱的响了起来,江雪却没打算接。
或许是方然,或许是妈,问他到家了没有,他现在抱着资料走都很费劲,还不如干脆节省时间早点到家。
昏暗的天色令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他竭力辨认着前方的路,走上崎岖不平的台阶时才发现他已经走到了那座没有护栏的桥上。
而此时大雨滂沱,一片黑沉中根本分不清桥的两端在哪里,一股未知的恐慌感涌上心头,江雪咬咬牙,从台阶的中间谨慎的向前直行,不停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桥不过十多米,再走几步就下去了,没事的。
冰凉刺骨的雨水劈头盖脸的砸在身上,口袋里仍然在不停响着的手机铃声仿佛传递给他足够的勇气,他要赶快回家,有人在家里等着他。
脚下的步伐变得愈加急促,与此同时,迎面过来了一辆疾驰的轿车,滴滴的喇叭声与明晃晃的刺眼车灯让江雪下意识挡住眼睛,往旁边退了一步。
轿车司机似乎没有看到桥上还有行人,有恃无恐的从桥中间飞驰而过,车轮在凹陷积水的水坑里溅起巨大的水花,江雪猝不及防的往后踉跄退了几步,最后一脚却是踩空的。
他心猛的一紧,意识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下意识的往两边抓去却是空荡荡的,天旋地转间,他已经从桥边滚了下去。
桥下的斜坡泥土纵横,被雨水打湿的糊成一团泥水,江雪在滚落间被几处尖锐的碎石划破了衣服,疼痛如一闪而逝的雪亮闪电。
他眼前一黑,头晕目眩了良久才缓过神来。
刚才抱着的资料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原本在兜里放着的手机也不翼而飞,被划破的衣服露出胳膊与小腿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在雨水的冲刷里像是被硫酸浇灌,疼痛难忍。
他仰起头,兜头灭顶的哗哗雨水混淆了世界所有的轮廓,连完全睁开眼睛都极其困难。
他强撑着湿漉漉的沉重身躯稍稍立了起来,试探的在周围轻轻踩动,闭眼回忆着去方然家路过这里时,他看到的桥与河面的高度。
四米……或是五米?
他伸手按了按斜坡的斜度,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如果从斜坡爬上去的话,估计要七八米了。
顾不得思虑其他的事情,他弯腰扒在泥泞的斜坡上努力往上爬,可暴雨将泥土冲刷的又软又松,他踩上去的脚深深陷了进去,然后被软泥裹着慢慢滑了下来。
不甘心的试了十多次后,仍然停留在原地的他气喘吁吁的靠住了斜坡,茫然又绝望。
不行,斜坡太滑了,松软的泥土根本无法承受的住他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怎么办,他要怎样才能爬上去?
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大声呼救,可不止明知这般恶劣的天气很少有人会路过,他拼尽全力的呐喊声却已被雨声尽数压住,像被闷在枕头里的微弱求救,几不可闻。
他心一寒,绞尽脑汁的寻找另外的自救方法。
总不能坐以待毙,也许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