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祁衍手里也有一堆渣爹欠债诈骗的证据。一个举报,就送他进去了。
……
祁衍不敢说自己这事做得天衣无缝。
但尽量神不知鬼不觉吧,真的被哥哥觉察了,他也没办法。
毕竟他那么可怜那么脆弱家破人亡才从鬼门关回来。哥哥是爱他的,总不可能因为他瞒着他做了些小的手脚,就生气不要他了吧?
他是哥哥的宝贝,哥哥也是他的宝贝。
他很久以前,在那个雨夜他伤害了他。
好在那件事程晟从未再提,依旧始终如一地疼他宠他。这么些年那么多事,他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他真的一点、一点都不想再伤害他。
所以那么多年对孟鑫澜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就是因为清楚程晟对孟鑫澜有所愧欠,舍不得他进退两难,不想逼他抛弃亲妈。
但他错了。
有些事终究不能两全的,该付出代价就要付出代价。
是他们活该。
……
也许是两个月没回家的缘故,祁衍进门有些恍惚。
整个家很干净,床铺整洁、毛绒玩具排排坐,把小海獭从医院里面拎回来以后又是记忆中的毛茸茸甜蜜和家亲。
成对的拖鞋穿上了,毛巾杯子也都还是老样子。
哪里不一样了呢?祁衍摇摇头,也许是他的错觉?
他放了水,扯住程晟一起洗澡。哥哥一向害羞,每一次都要他威逼利诱软磨硬泡才能就范。
这次祁衍又成功了,水声哗哗。外面的全自动洗衣机乖乖洗着衣服,隆隆的轰鸣声。
很有种在生活的声音。
祁衍低头看看自己最近瘦得有些分明的肋骨,再看看程晟。
“……”
是奇迹吗,死活喂不胖的哥哥。竟然奇迹般地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中没有瘦,除了有些疲倦之外,脸色也挺正常?
“来,称一称。”
“小衍……别、别闹!”
两个人洗着澡呢,祁衍直接浴巾一裹就把湿漉漉的人抱出了浴室。
光着脚踩过木地板,放在客厅的体重秤上。
程晟咬着无色的唇:“你别……”
祁衍看着显示器上的数字,惊讶。
之前约定好了再胖十斤。后来程晟生病,这个数字一路跌到要补二十斤才够,而此刻距离约定的数字,居然只差八斤?
他笑:“小晟你好乖啊。”
奖励性地抱住摸摸头,胸口却酸涩得快要窒息。
这几个月,程晟到底是怎么过的?
一个情绪不好时会胃疼会吃不下东西,会无法呼吸心脏罢工的人,是怎么做到在他出事之后能比之前健康时还胖了两斤的?!
祁衍不知道。
他把人抱回卧室,心疼又愧疚。
他想了想,他还是……好好跟他说说话吧。跟他坦诚一切,妹妹的事他无法原谅,他要疯狂报复狗男女让他们统统不能好过。
而他最爱的哥哥必须理解他,必须原谅他。
否则他会崩溃会歇斯底里,说不定把他锁在这间房子里关起来。
但程晟那么疼他,怎么可能舍得他难过呢。
他想着,抬起头。
床头的书架,有一格空了。
为什么空了?
祁衍脑子有点懵了,这里本来应该是满的,这里原来放了什么,怎么少了?
继而他想了起来,这里之前放了程晟的课本。
课本……
一时间,心里也有一块地方空了。
他不相信,因为屋子里一切都还在。成对的杯子、枕头,毛绒,可是那种从进家门就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冰箱是空的。
几件程晟常穿的衣服不在了。
书包也没有了。
整个房间缺少有人居住的气息,程晟已经不住在这个房子里了,但他只带走了少许物品,“不必要”的东西统统没有拿。
祁衍的头开始嗡鸣。
他急促地喘息,心里跟自己说,冷静。
孟鑫澜癌了,程晟回去陪她几天无可厚非。但直觉告诉他不只如此,程晟追出来的表情更印证了这一点。
但他不可能相信有这种事。
程晟不可能选孟鑫澜而不选他。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选!
他再心软再负疚,也不可能是有神经病或愚孝!
所以为什么?他浑身冰冷,等他一个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跟他妈共沉沦呗。哎,心疼。
第78章
然而程晟根本给不出像样的解释。
“小衍,我妈生病了,你也知道的。”
“我得……回去照顾她。”
屋子里顷刻异常安静。
太安静了,以至于时钟缓慢咔嚓、咔嚓的声音声声入耳。一步一步、一秒一秒,像是命运的枷锁,沉重窒息地折磨人心。
程晟的喉咙越发干渴,机械性地继续说着。
“祁叔叔没有真的照顾过你长大,所以你跟我不一样。但我妈她……她照顾我、辛苦养了我十几年,这份恩情我必须还。”
“她也许不剩几年了,我有义务照顾她、孝敬她,给她养老送终的。”
时间继续一秒一秒,依旧没有声音。
程晟动不了,他清楚自己有多残忍、多不可原谅。
他此刻的所作所为,是拿走溺水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把已经一无所有、重伤未愈的少年再度狠狠地蹂躏践踏。
他想,哪怕这一刻祁衍扑上来掐死他,都在情理之中吧。
……
黑沉沉的客厅里,没有灯光。
祁衍半晌没有回答,最后,声音涩哑:“程晟你,清醒一点。”
“真的,你清醒一点。”他说。
“别听你妈洗脑。她是养大了你没错,但她根本一点点都没有为你的幸福着想过。她所谓的孝道不过是自私和绑架,你别上当。”
“是,她是得病了,有病就治。”
“我可以给她钱,可以给她好多好多钱治,那些钱她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钱不能算你不管她。”
“以后等她老了,咱们也可以给她请最贵的护工、最好的保姆。”
“她想过得像慈禧太后一样都行,不比你亲手照顾得差。”
“……”
手背上,有些许温暖的触感。
程晟低下头,愣愣地只见少年的手指正抓着他的袖角。
祁衍的呼吸早已凌乱又没有章法,他的手颤得厉害,捏得骨节惨白。
却始终只绞着衣服,一点点也没有舍得伤害他。
事到如今,祁衍还在跟他讲道理。
从醒来那天起时至今日,在肉体和精神受了灭顶的伤害、万念俱灰之后……依旧温柔。
没有怪过他半句,拼命维持理性。
祁衍已经做到他的极限了。
真的已经是极限了,程晟清楚地知道。他爱的男孩子那么好,身在深渊依旧保持温柔,他是多么幸运,这辈子才能遇到他。
程晟真的好想再摸摸他、再抱抱他。但是他不能。
真的不能继续再……没完没了下去。
祁衍突然站了起来。
“小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