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外平静。
暖气拂过来,吹得窗帘如涟漪一样轻漾,楼前的槭树光秃秃的,浅白淡袅的雾气往四散开,远远地几株山茶花,洁白晶莹,宋清珏给她换了拖鞋,又取下她的羽绒服放在衣架上,杨思惠已经走来,温和的说:“你们来了。”话音落下,白络络疑惑的抬头,目光里很是不安,低低的叫道:“夫人。”
她便微微一笑,介绍道:“那是美国非常有名的精神科专家,原本是下个月才来,但是计划临时有了变故,所以提早来了。”她顿了顿,叹道:“奶奶知道这个消息,一定要亲自过来听他怎么说。”
白络络怔了一怔,看向身边的宋清珏,他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手心滚烫,那眼里惟有她的倒影,泛着幽幽的绿光,嘴角扬起孩子似雀跃的弧线,高高地翘起,连清隽俊逸的轮廓里都满溢着温柔,等两个人落座,她心口一阵阵发着虚,望着奶奶冰冷的脸色,唇瓣嗫嚅几下,很低微的叫道:“奶奶……”奶奶却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宋博海用流利的英语与医生说话,原来这美国人叫威廉,他看向宋清珏,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宋先生,你好。”充满礼貌地伸出右手。
宋清珏一动不动,只是凝视着掌心里软嫩的小手,如同小小的玉兰花枝,手背有四个软软的窝,隐约能看见浅青的筋脉,他轻轻地用指尖捋着她的手指,威廉医生也不气,落落大方地收回了手,倒是宋博海不悦地叫道:“清珏。”
他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震,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威廉医生仿佛觉得很有趣,开心地笑起来,从公文包拿出一沓试卷,还有一管钢笔,继续用英文说道:“宋先生,这是我出的三张卷子,可以测试出您当前的精神状态。”
宋清珏沉静地看了那钢笔一眼,漆黑的镀金笔身,他嘴唇抿的如利刃一般,一只手仍旧攥住她的不放,一只手从口袋拿出干净的餐巾纸,然后包住钢笔,低头做起卷子。
客厅里安静下来,静的能听见风吹过花木的声响,杨思惠坐不住,去厨房切了他爱吃的橙子,连皮也仔细地剥了,端出整整的一盘放在茶桌上,他已经做完卷子,将钢笔放在威廉医生面前,再扔掉餐巾纸,继而用牙签戳一块最大的橙子肉,宠爱地放在白络络的嘴边,她脸颊红红的,只得一口含住橙肉,嚼了几下,微凉的果汁从舌尖流淌下去,清甜可口,好吃的不得了。
威廉医生仔细地着卷子,过了好一会,奶奶见他就将卷子放下,心口不由自主地收紧,忙地问他:“怎么样了?”
他依旧微笑,这次却用中文说道:“宋先生从小患有自闭症,脑神经的发育障碍是最大因素,其次是在幼年时期,父母长期在外,导致他自闭症发展成偏执型人格障碍,但是到现在,他的病情已经控制的特别好。”
威廉医生故意停了一下,白络络却是心中一酸,没想到他小时候这么苦,她看着宋博海,他的眼里满是黯然,那一种痛彻心扉的懊悔,早已经深入心底,迫得他透不过气,威廉意味深长的说道:“人格障碍并不可怕,比那些分裂症要好的太多,对于宋先生来说,他只是会对某一个特定的人,爱的极度专注和偏执,这需要双方有足够的沟通和理解。”
白络络只觉得他的话里含着一丝揶揄,心里不禁怦地一跳,一声比一声更急促,她本来在宋清珏的怀里,忽然整个人都埋进去,两只手轻柔地抱住他修长的腰,滚热的脸颊挨着他的脖子,他低眉浅笑,手臂不断收紧,惬意地用下巴蹭着她的头发。
奶奶依然板着脸,半信半疑地打量起宋清珏,就见他一双温润的眼眸半弯,深处好似翻涌着狂炙的暗流,触目惊心,只是魔怔一样凝睇着怀里的人,谁也看不见,而那人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奶奶一直不肯松口,等到正午,威廉医生已经离开,厨房也收拾好了餐桌,摆出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那些药膳很是进补,白络络从没吃过鲍翅之类,好奇地盯着那鲍汤看了半晌,杨思惠笑道:“这是青边鲍鱼,我听医生说,这可以降血压,所以专门让人从澳大利亚空运来。”她这才恍然大悟,宋清珏替她擦干净湿湿的手,再拿起筷子,给她挑了一颗最大的鲍鱼,用叉子切割成小小的几块,小心地放在她嘴边。
白络络也兴致冲冲地咬了一口,其实她从来不吃鱼,一点点鱼腥味也受不住,她咀嚼了几下,那浓烈的味道直直扑来,愈来愈强烈,她慌得连忙咽下去,不过半会,腥气从齿间漫出,嗓子里也只有这种气味,她再也无法忍受,赶紧拿餐巾纸捂住嘴,不能控制地干呕起来,一边飞快地冲进卫生间,“络络!!”宋清珏的脸色苍白的可怕,腾地起身追过去。
桌上的人都面面相觑,尤其是奶奶,已经完完全全的怔住了,脑中闯过一个念头,也只有那个念头,杨思惠惊愕的看向宋博海,他却不知所以的样子,她兴奋地笑起来:“络络好像怀孕了?”
Chapter77 【惊吓】
白络络就伏在洗脸池上,搜肠刮肚地吐着,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连眼泪都落了出来。
宋清珏紧紧地抱着她,脸色苍白如纸,削薄的嘴唇细微地颤抖,心里深处一种噩梦般的惊惧,浑然是茫然无措的孩子,只能不断抚摸着她的背,直到她吐完,他用自己毛巾蘸了一点凉水,轻轻地擦拭着她的嘴角,她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急促地喘息,他深深吻住她冰凉的额头,那种剧烈的抽痛一波波地袭来,整颗心都揪得死紧,他呼吸潮湿,沙哑的呢喃:“络络……络络……我们去医院……”
她听了,禁不住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傻瓜,我只是不习惯吃海鲜。”他仍然不放心,灼热的吻便落在她的眼尾,温柔地牵住她的手:“那我们先去医院,再回家,我做络络最爱吃的菜。”
她见他这么倔,额角顿时掀起一丝胀痛,砰砰地直跳,道:“我真的没事。”他身子绷得发紧,一言不发,直接牵着她往门外走,她原本还想再劝说几句,就见杨思惠从佣人手里拿过外套,亲自给奶奶穿上,宋博海则站在她旁边,也穿好了羽绒服,那神色却颇为无奈。
杨思惠笑吟吟的,眉眼间洋溢着浓浓的喜气,见到他们出来,眼睛倏地明亮,高兴地笑道:“我让阿四把车开出来了,我们这就去医院。”
阿四开来一辆极宽敞的汽车,一路进入市区,这片全是建筑,挨挨挤挤地坐落在街道旁,日光淡薄微弱,经过玻璃筛在身上,只余下点点暖意,她坐在宋清珏的腿上,他拢了拢她的外套,将她衣领往旁边挪,然后整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