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萧道被他师父强行留在房间修养了三天,才被放了出来——当然他也知道,要不是秘境开启在即,唐苏可能这辈子都不想放他出来了。
毕竟这穿肚兜的样子,他自己看了都会硬。 萧道不安地隔着衣服,扯了扯下面黑色绸缎的绣花肚兜。
也不知道唐苏这家伙从哪儿弄到的,竟然这么合身
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热吗?”一旁报备的弟子看见他的动作,不由关切地问他:“需不需要把窗户打开?”张康又在衣兜里翻了翻,找出一瓶子被封好的酒,放在八仙桌上,“去年收下来的海棠果酿的,师兄你先喝一口吧,我正好冰过。”
“哦,不用,麻烦你了。”萧道回过神来,微笑着冲对面点了点头,“张康,你还没跟我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呢?”
“大师兄不知道吗?”整理东西的肖桃桃抬起头,一脸好奇地问他:“我还以为师父把详细的事件经过都告诉你了呢。”
唐苏那家伙怎么可能告诉他啊!没把他一整天都按在床上操就很好了好吗?
尽管心里这么腹诽,但萧道面上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他轻咳一声,道:“师父说让我好生休养,不要过问这些。”
“哦师父真的很关心大师兄呢。”肖桃桃又翻了一页书,感慨道:“之前我发烧,他也就只来看了我一回而已这还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她话没说完,就被杜文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桃桃你就别说了,那次不是你嘴馋偷吃了上供的仙桃,结果才上吐下泻在床上躺了一周的吗?”他不顾少女气呼呼的面庞,继续说下去:“咱们师兄可是为了保护宗门和魔修战斗,才英勇负伤的呢!”
他那位确实是在和魔修战♂斗且因此英♂勇负伤的大师兄沉默了。
的确是负伤,他胸前那两坨肉现在还是鼓鼓涨涨的呢。
肖桃桃没注意到自家师兄的窘态,她气鼓鼓地站起来,把书一丢就要去教训杜文:“你再说一次!”
“我怎么了?”杜文朝她做个鬼脸。
“好了,你们别吵了,多大的人了,成何体统?”萧道重重地把账本一拍,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后来呢?刘长老的事情怎么样了?”
“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滥用私权的人,”张康吐吐舌头,“当然是废了修为赶出山门啦。”
“说起来,齐长老那边才是最令人唏嘘的结局吧。”杜文插嘴道,“没想到他竟然被魔修夺舍了。”
“他其实是挺好的人的,可惜修为不足,最终也唉。”赵明兰也难得叹息了一句。
萧道有些愣然,“是吗”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是对那人最好的辩解。
罢了,都过去了。
“得了得了,不说这些难过的事情了。”肖桃桃看气氛突然压抑下来,赶紧带了个新话题。她跳到萧道面前,撑着下巴看他,大眼睛眨巴眨巴:“大师兄呀,这次的仙山秘境,你打算带谁同去呀?”
她这话一出,在座的几位亲传弟子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全部看向自家大师兄来——旁的那些东西感慨感慨就算了,仙山秘境才是最重要的好吗?
萧道盯着大家热情的目光,轻咳一声,敲敲木质的扶手,道:“我昨晚和师父商定了,同去仙山秘境的人选,是”
“张康和肖桃桃。”
他话音刚落,杜文和赵明兰二人的神情便显出了明显的失落。萧道不由出言安慰自家师弟师妹:“这么伤心干什么?到时候带回来的东西,又不是没有你们一份。”
“师兄你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去秘境的人是不会懂的!”杜文撅起嘴来,“能逃功课多好玩啊!还有宝藏能捡!留在宗门不就还得和这堆烦人的账本为伍吗?”
赵明兰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也跟着点了点头,算是赞同自家师弟的意见。
萧道看看这两人,不由笑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这样吧,回来之后,给你们带些点心零嘴,再发朵小红花?”他将手摸上桌上冰凉的酒瓶,顺口调笑道。
“大师兄!”杜文抗议。
一屋子人笑成一团。
萧道乘着师弟师妹们开心的当儿,偶然抬起头来,却撞上入一双带着笑意的丹凤眼里。
唐苏靠在门边,那件牙色道袍松散地系在身上。他抬起手放在唇边,对着惊愣的萧道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萧道看得有点口干——他突然就想喝酒了。
一阵大风吹过,清净殿门口那棵枝叶繁茂的海棠树随风摇晃,飘落下阵阵缤纷花雨,在那树下站的,便更像是画卷中的人物了。
萧道觉得,画中那抹牙色,才是心尖上最醇美的酒。
他微微仰头,灌下一口,让冰凉的酒液顺着食道落进胃里。
但愿就今生就此长醉,再不复醒。
春日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眨眼之间,就到了出发的时刻。
临走之际,萧道跟着唐苏一起,去了一趟后山桃花林。
“是这里吗?”
萧道站在一棵桃树下,低头看了看脚下铺满落花的地面。
“在那边的花里。”唐苏从他身后走来,慢悠悠地补充,“我当时见云师妹葬花,一时玩心大起,把那坛子酒放进了花堆里,想来是被她一起埋进去了吧。”
“云长老还做过这么风雅的事情?”萧道惊讶地看向自家师父——对方口中的“云师妹”,说的便是浮云谷的云想长老。他早年伤口未痊的时候,经常见到这位尊者,所以印象里也不是怎么美好
“嗯,当年的她,也是很美丽的少女呢。”唐苏看着面前的一地落花,不知是想起了哪些美好的回忆,面上渐渐挂了怀恋的浅笑,“我们师兄弟几个,经常来这块儿坐,聊些什么事情洪天也来,他最喜欢坐在那边的树枝上,云想和他闹了脾气,就说他总会有一天从那树上掉下来。”
只可惜,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萧道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站在他身后,陪着他一同看着漫天花雨。
唐苏走到树旁,拨开花瓣,自泥土中抱出一坛子酒,然后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三个杯子来。
他把一个杯子递给自家徒弟,笑道:“好了,别难过了。”
萧道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看着杯中水位渐渐升同,等回过神来,唐苏已经将属于自己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把坛子往地上一摔——
褐色的酒坛崩裂,其中的酒液争先恐后地涌出,酒香顿时弥漫在这方天地之间。
一枚柔软的花瓣被风吹落,从他的眼前飘过。
“旧的死了,新的才会萌生。”
唐苏拍拍他的头,像是抱着多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少年。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