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内,瑞儿坐在案桌前,握着笔歪歪扭扭的在纸上画着鬼画符,阿青过去瞅了一眼,实在是没法看。不过半年的时间,瑞儿个头就拔高了不少,原来是又矮又圆的一团,现在虽然没瘦多少,可至少不用再用“团”一个词比喻他了。
瑞儿将写好的纸拿起来:“爹爹,你看瑞儿画的。”
“真棒,瑞儿画的是什么?”
“这个是爹爹,这个是瑞儿还有这个是父皇。”
阿青看着瑞儿指着纸上的三团黑墨,问:“为什么你父皇的最大?不该是爹爹吗?”
瑞儿理所当然的说:“因为父皇比爹爹高啊。”
“……”好吧,阿青承认,自己这个头确实差萧彻太多了。
“爹爹。”
“嗯?”
瑞儿说:“爹爹知道父皇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怎么,你想你父皇了?”
“想。”
虽然瑞儿与萧彻两人在一起时,总是不怎么对付,萧彻讨厌瑞儿黏着阿青,瑞儿也讨厌萧彻总是从中作梗不让他陪着爹爹,就比如萧彻赐瑞儿入主东宫,其实却是将他从东暖阁赶出去罢了。
但到底是血缘亲情,再如何萧彻始终是瑞儿的父皇,在萧彻离开的这半年,瑞儿便时常将他父皇挂在嘴边,阿青知道,他是想念萧彻的。
将瑞儿抱在怀中,“父皇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瑞儿点着小脑袋。“那爹爹想不想父皇?”
阿青沉默着,许久都没有说话,瑞儿正以为爹爹不会回答自己时,头顶却想起一声极低的声音,那回答令瑞儿非常高兴。
窗外院子里的花儿都开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崇祁与北溯东莱的战争,将近一年的时间还未停止。他们最先从禹州开站,陈述率领一万人将东莱王的军队阻截在了苍南山,但只将东莱王的军队滞留在了苍南山三日的时间,第四日后,东莱王便率并突围了出去,一路行至了禹州,与在长山驻扎的“义渠军”汇合。
禹州一战十分惨烈,东莱北溯的十万义渠军对战崇祁八万人,这一战两军并未分出胜负,当战争结束时,两军退兵,在禹州城外战场上的尸体堆积如山,一眼望去,方圆几百里地皆是死人。
于此,东莱与北溯并未因此战而放弃,同年六月,东莱与北溯再次出兵,这一仗一直打到了年底。
丹阳城
阿青从暖阁院子里的芍药花开到它凋零,一直未等回萧彻。
直到冬至,阿青才第一次得知了萧彻在战场上的情况。从镇远军军中传回消息,皇上在与义渠军对战时,被敌军东莱王一箭射穿了肩胛,但军情中提到,萧彻如今人已无性命之忧。
消息是容良进宫告诉阿青的,可他在走前却问了阿青要走了一样东西,便是萧彻临走时留下的那道圣旨。
容良将圣旨要走后,阿青也并未听到有关于这道圣旨的任何事情,这令阿青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这道圣旨好似关乎着萧彻的性命,若是它现世了,那便是萧彻遇到了危急到性命的情况。
好在这之后阿青虽未能得到关于萧彻的信息,可却也没听到有什么坏消息从战场上传回来了。
崇祁二十六年初夏,东暖阁院子内的芍药花再次绽放时,崇祁与东莱北溯之间的战争终于停下了。东莱与北溯因为迟迟攻打不下崇祁,在去年入冬时崇祁又烧毁了他们在运输途中的粮草,直至今年年关,东莱与北溯不得不退兵,只因为粮草不足,义渠军七万将士如何继续做战,东莱北溯这才不得不做罢。
只是他们不知,也是这次的停战,给了崇祁机会。东莱王与北溯王退兵回国,他们在京州两军便分开了。而后萧彻突然发兵,途中突袭撤退到瑶台的东莱王所率领的军队,陈述则率兵日夜疾行去了东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将东莱的国都长安城拿下。
远在瑶台被萧彻困住的东莱王悲愤不已,这次与北溯联盟,因为东莱王的自大,他觉得此次可以一举拿下崇祁,所以他便将东莱所有的兵马都集中在了这次战役中,谁知他们会与崇祁耗费可几年的功夫,竟没能将崇祁攻打下来。而也是因为如此,东莱国身下的全是臣民,他们手无寸铁如何抵挡陈述率领的骁勇善战的镇远军,这也是为什么陈述会如此轻易的便攻下东莱的国都长安。
而回到北溯的北溯王,在得知消息后,再想赶回来支援已是为时已晚。
东暖阁
瑞儿端正的坐在案桌前,一脸严肃的拿着毛笔习字帖。六岁的瑞儿已经识得许多字了,每日容良便会入宫教授他学习,临走前还会布置下功课。如今瑞儿写的字已经不再似三年前那般的鬼画符,每一笔都笔力劲挺,入木三分。
瑞儿习字时非常认真,有时阿青打扰了他,他便会不高兴的说:
“爹爹,瑞儿若是没完成功课,太傅会生气的!”
阿青挨瑞儿说,便灿灿的坐在软榻旁,郁闷的看向窗外院子里盛开的芍药花。突然,他眸子一动,看着外头惊讶的喊了一声:“瑞儿,你父皇回来了。”
瑞儿笔下不停,他说:“爹爹,我不会再被你骗的!”
阿青拿这事诓过瑞儿许多次,可总是期盼萧彻回来的瑞儿却每每都会上当,从今天以后,他决定再也不会被爹爹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