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衣也是强弩之末,额头冷汗直冒,但还在咬牙支撑。
“好,好,好。”叶轻寒的手紧握成拳,掌心传来钻心的痛,他赤红着眼,一字字道,“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说完,他转身就冲下楼去,一路跌跌撞撞,全然没有了圣火教护法的风度姿仪。
看到叶轻寒走了,谈衣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脑中就一阵天旋地转。
慕容绯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从后面揽住谈衣的腰,“公子,多亏有你。”
谈衣早就听不清他说什么了,习惯性地冲他淡淡一笑,整个人就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慕容绯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条件反射地接住谈衣,不知为何心中一片慌乱,“公子,公子!”
谈衣没有回应,紧闭着双眸,好像再无知觉。
慕容绯再顾不得什么,打横将人抱起,大步跨进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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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寒踉踉跄跄地跑,一个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到他停下来,竟然又来到了上次的河边。
满池荷花依旧,他却感到满心都是讽刺。他停在一棵柳树边,挥拳狠狠砸了下树干,砸得满手都是鲜血。
第120章武侠复仇文十九
杨柳树原本长得好好的,无端被砸了一拳,霎时枝摇叶落。
两只绿鹭被惊得飞起来,扑棱棱的振翅声吵得叶轻寒更加心烦意燥,更烦的是有只鸟不知怎么回事,似乎半天飞不起来,只吓得一个劲叽叽喳喳乱叫。
叶轻寒一跃而起,挥手就抓住那只鸟。通体雪白的小鸟瑟瑟发抖地被叶轻寒困在手中,小小的黑眼睛睁得极大,里面满是惶然无措的惊恐,嘴里的叫声更凄厉了。
叶轻寒看着这只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谈衣,想起那年秋天,谈衣背着小小的包裹,穿着一身洗得微微泛黄的白衣衫,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爬到半山腰,还没有喘半口气,就被他无端迎面打了一鞭。
那时,谈衣也是这样的表情,而他却只是觉得他太没有用。这么多年,他也从未为那一鞭道过歉,每次见面,对他不是冷漠以待就是加以言辞羞辱,这样的他,又凭什么能够让谈衣另眼相看?
叶轻寒的手再无法用力,小鸟趁机从他掌心钻出来。
这只小白鸟颇有脾性,虽然被捏得狠了,逃脱之后却不急着飞走,还绕着叶轻寒的手狠啄了几下泄愤,直到看到叶轻寒冷光闪烁的眼眸才被吓得停止,扇动翅膀颤颤巍巍地飞走了。
被这么啄了几下,叶轻寒的心情竟然奇异地变好了一些。他靠在树边,望着层层叠叠的绿柳红英,有些怔怔地想,如果谈衣也能这么回他几鞭,然后就忘记他曾经做过的事,那就好了。
现在,他真的还有机会吗?他又想到了那个忽然冒出来的“绯绯”,心中不禁酸苦交织。
“唉。”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苦恼万分的叹息,叶轻寒轻轻皱眉,有人在旁边,他竟然没发现。
他循声看去,在一棵杨柳树旁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约莫是个少年。因为身板太瘦,一棵柳树就几乎把他挡得全全实实。
少年捧着一盒红木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是红红的胭脂。他对着胭脂盒兀自伤春悲秋道,“那个卖猪肉的有什么好,不仅长得娘里娘气,还成天在市集上同别人勾勾搭搭,满口的花言巧语,你怎么就被他拐走了呢?”
这话简直句句戳中叶轻寒的内心。那个“绯绯”也就是个烟花之地出来的下流东西,男不男女不女,生性又放荡,只是惯会颠倒是非,巧言令色,却把谈衣骗得再也不理他!
“明明从前还会红着脸叫我忠哥哥,现在却看了我就扭头。”
从前,谈衣与他朝夕相对的时候,他们也是多么的亲密。可是现在,他对他说的话,每一句都只剩冷冰冰的质问。
那少年唉声叹气个不停,又从怀中取出一幅画,打了开来,对着画像深情且沉痛地叫道,“阿花!”
叶轻寒本来还有些好奇这个与他“同病相怜”之人的心上人是什么模样,结果却听到了这声“阿花”,立时什么好奇都没了。
他再看那画像,只看到一个十分平庸的女子,忍不住嫌弃地轻嗤,“丑八怪。”比谈衣可差得远了。
谈衣的风流品貌,找遍整个天下,恐怕也无人能及。想到这里,叶轻寒心中不禁生出隐隐的自豪,丝毫也没有察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其实画像上的女子虽然并不倾国倾城,但与丑是根本搭不上边的,也算得上是一位清秀佳人。少年左瞅右瞅,越看越喜欢,可是想到心上人无情的模样,他只能苦巴巴着一张脸,“你怎么就是不懂我的心呢。”
叶轻寒不屑让谈衣与这等庸俗女子相比较,本来已经打算离开,听到了这句话,却一瞬间就被勾出了满心的酸楚。
谈衣总觉得他处处针对那个人,总觉得他一昧只会恃强凌弱,觉得他一举一动都不可理喻,甚至把他当做了敌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那么做,从来不肯相信他的话,也从来……都不懂他的心。
他要怎么做,他才能明白他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