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李青文犹豫着,不敢确定。
“象牙。”江淙开口说道。
李青文猛然睁大了眼睛,从手里这根看向火堆旁的那些,然后又转头看向洞里那些横七竖八的黑乎乎的轮廓。
象牙极其罕见,所以十分珍贵,在大梁只有皇家权贵才能拥有,平民百姓没听过也没见过,江淙能知道,当然是因为他们从前的府兵身份。
李青文分不清这到底是啥象牙,但是边城以北极寒天气,大象生活在热带,传说中猛犸象生活在寒带,因为它们有着厚厚的皮毛。
但是这种生物早就灭绝了,只能在课本上能看到,他也不知道这里的是不是。
“上、上次你们拿回来的象牙……”
“不是,上次让齐敏带回去的象牙,是从罗车国的士兵住处搜寻到的。”江淙说道。
那些士兵都死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手里的象牙是不是从这片土地里挖的。
亲手触摸前世写在刑法里面的东西,李青文心情有些微妙。
“我们巡防时,有一次碰到过地缝。”江淙道:“在北面设立岗哨后,我寻过来看看,没想到地下埋着这东西。”
听着江淙的话,李青文才从记忆中搜寻到,好像是他们第一年到边城,江淙和蒋立平他们跟着官兵去巡视,好像半路有人差点掉进雪洞中,他们把官兵救下来……
后来那些官兵对他们颇为改观,还给了李青文他们不少便利。
岗哨的事情是去年,他哥竟然还惦记着这事……
李青文一时不知道该惊叹哪一个。
粥开始冒泡,江淙先给李青文盛了一碗,“先吃东西。”
李青文把手搓洗干净,然后捧着碗,嘴里吃着东西,眼睛却忍不住打量四周。
不知道在这片广袤的冻土之下,埋着多少这东西。
江淙吃饭向来快,他放下碗,用手把李青文的脑袋给板正,“先吃饭。”
刚才闹了一通,已经错过了李青文该吃东西的时辰。
虽然不能看了,但李青文一边动着嘴巴,一边寻思象牙的价格,突然有种被银元宝掩埋的感觉,眼睛美美的弯成了一个月牙。
他把干干净净的碗放下,兴冲冲的站起来准备去洞里探索一番,江淙伸手,用粗糙的拇指抹掉李青文嘴边的饭粒。
李青文转身的极快,没有看到他哥不浪费一粒粮食的动作,欢欢喜喜的拿着江淙递过来的火把,开始在洞里游看。
看了一圈,李青文也没确定哪些支棱着的树一样东西是不是象牙,因为漆黑漆黑的,他也不敢用刀刮,生怕弄坏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江淙刚才抱过来的那堆像是柴禾一样的,每一根都是!
江淙他们没事了,李青文无债一身轻,但送上门的好东西谁会拒绝呢,所以他就把这一片地当成了自己家的地窖。
李青文兴奋的样子跟桃子如出一辙,只差一个晃动的尾巴了,他美滋滋的问道:“哥,你是什么打算?”
“哥赔给你的,听仔儿的。”江淙看着他不停的打团,目光柔和。
李青文认真的想了想,看着地上的一堆道:“既然它们都掉下来了,咱们把这些拿走吧,这东西好像容易坏,剩下的就继续在地下藏着吧。”
江淙点头,“好。”
李青文还想再去看,被江淙按住,“该睡觉了。”
被惊喜冲昏了头脑,李青文已经把刚才俩人的事情忘光了,裤子很紧,他坐在睡袋上,脱起来有点费劲,江淙帮他扯裤腿,他十分配合的蹬掉了沉重的皮裤。
江淙愿意帮忙,将人剥的只剩下一层里衣,把李青文塞到睡袋里面。
等到江淙也钻进了睡袋,李青文脑袋里的银子和金子立刻飞到九霄云外,他缩了缩身体,企图蜷成一个团。
他的企图失败了,江淙伸手把面团抻开,下面夹着他的腿,上面揽着他的腰,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
李青文额头上还残留着红色,江淙用鼻子碰了碰那里,低声道:“好好躺着。”
李青文心中砰砰乱跳,到底是谁不好好躺着啊,你、你倒是让你、你的东西稍微、稍微收敛一下啊。
江淙什么都没做,只是揽着他,轻轻的叹息一声,“睡觉,赶紧好起来……”
激动和紧张好像很消耗体力,李青文折腾了一天也是真的累了,将脑袋埋在暖暖胸口,慢慢的睡了过去。
李青文起床比他的两个侄子强不了多少,他觉得自己还在睡着,结果发现自己衣服都被穿好了,睁眼就有热乎乎的饭。
李青文向来是有恩必报的人,吃饱饭,自告奋勇的给江淙束头发,他给大侄子和小侄子绑髻,江淙的头发多,他弄不太利索,就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江淙任由他摆弄,李青文扎完,特意去前面欣赏自己的手艺,结果却看呆了。
面前的人高鼻薄唇,身姿如松,舒朗清举,好看!
“哎,好像这里有点脏……”
李青文假模假样的伸手,上去摩挲了两把那俊脸,忍不住咧嘴笑,“好,干净了!”
江淙仿佛没察觉到自己被占了便宜,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这里看可看的仔细了?”
李青文红着脸,“看、看好了,很、很干净……”
江淙弯腰亲了他一口,“干净就好。”
第210章
从雪坑中出来后, 江淙又用树枝结结实实的堵上了洞口。
俩人坐着爬犁往回走,风雪还是不小,不过却是两个人难得的独处时间。
停下歇息之时,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李青文不由得想起他们从拢北城北上的那一年, 那时前路茫茫,心中忐忑, 现在同样冰天雪地, 但想你完全不一样了。
不管如何珍惜, 路终究有尽头, 他们还是在风雪将停之时回到了木屋, 因为没有等到野兽袭击, 也没吃上那口肉,李青风一直遗憾着。
他凑到弟弟身边, “仔儿, 江大哥带你去哪里玩了?”
李青文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 “就、就随便转转……”
“咋不喊上我!”李青风搂着李青文的脖子, 语气幽怨:“我们白白在这里呆了好几日。”
李青文被压着,心里有鬼, 不敢动弹。
本来就延迟了,他们立刻收拾东西往北走,原来江淙他们的岗哨在最北面,他们这趟去不了,给最后一个驻守哨所的官兵送去吃的, 一行人便往回折返。
才回头, 正好看到一群野牛向东南森林方向走去。
很多的地方草被雪掩盖了, 它们要寻找更多的食物。
然后,它们中的两头被留了下来。
野牛体型极大,奔跑的竟然很快,其他人手里的箭都没用,如果不是江淙在的话,他们就白激动一场了。
漫天白雪之中,江淙身姿挺拔,手里的焦弓如满月,射出去的箭似流星,一箭射出,立刻催马向前。
这是李青文第一次看江淙用乌青木箭,看不清到底射没射中,只听到了小四哥等人的呼叫声。
一头牛接近两千斤,爬犁根本拉不动,他们不得不将停下来,分割了半天。
切坚硬的牛皮时,才知道,不是大家伙箭术不行,实在是牛皮太硬了,也不知道是这里的天气太过寒冷还是如何,尖刀都不容易插进去,箭孔处的血被冻住了。
两头牛分装到了十个爬犁上,好再他们往回走的时候是空的,要是来的时候,怕是都不好装哩。
来时喝了多少北风,回去就有多舒坦,顺风实在是太好走了。
李青文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些牛肉,桃子跟他一样,也不乱跑了,跟着那几个爬犁,寸步不离。
李青文一看他俩那样子,就想笑。
回去的半路上,正好撞上前来寻他们的官兵。
这次风雪很大,他们耽误了些日子,营地那边担心了,这才派出人来。
李青文他们没有立刻回去,先到那个江边,凿开冰层,钓上来狗鱼,把所有有的爬犁都装满,李青文没地方坐了,跟江淙同骑一匹马上。
其他也都走着,这条路他们走过许多次了,不算啥。
来都来了,当然不能空手回家,尤其是快要过年了。
虽然很多人在新城盖了砖瓦房,但依旧习惯住在营地外面,舍不得新房子一直冷着,每天都有人去新城烧烧灶台,添几把柴禾,屋子弄的温温的,然后再回来。
李青文他们会来时,正好碰到这些暖房子的人,一通说着话到了外面的村子。
江淙回去还要跟周丰年等人说巡视的事情,把李青文送到家,没有多留,牵着马回营地。
李青文把麻袋裹着的象牙给迎上来的大哥,让好好存着。
陈氏把小儿子拽到屋子,看他脸没瘦,身上没挨冻,这才舒了一口气。
李青风颇不以为然的道:“娘,仔儿十三岁就走着来边城了,过了年都十九,你咋还把他捧在手里。”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啊”陈氏感叹着,小儿子刚醒事时,好像在不久前,一眨眼,都这个年纪了。
姜氏恢复的好,现在已经能动了,她笑道:“是啊,日子过的可真快!”
李茂玉给刚进屋的哥俩端了两碗腊八粥,“今年多加了几样豆子,尝尝。”
这腊八粥是给他们特意留下来的,香糯可口,吃到肚子,身上暖和,嘴巴能甜半天。
不等李青文开口,李茂玉立刻道:“江淙他们那份我早就送过去了。”
他们回来的消息一传出去,在外头玩耍的李正亮和李正明也都回来了,屋子里头立刻便闹腾起来。
看着一屋子人,陈氏突然叹了口气,“今年就差老三了……”
李家这几年鲜少能聚在一起,从前是李青文在边城,李青卓在京城,今年李青卓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李青宏又得留在京城看铺子。
李茂玉在旁边赶紧劝道:“青宏在京城里好好的,也许明年后年就能回来了。”
那明年后年老二和小仔儿可能就读书没法回家过年了,陈氏嘴上应着,脸上还有些黯淡。
李青风从大侄子手里抢过果子,二话不说直接塞进嘴巴,嚼吧嚼吧咽下去,道:“娘,也许我三哥都在路上了,这还离过年还有些日子,你别这么早就难过。”
李青文:“……”小四哥,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不会让娘亲更难受吗?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娘亲脸色真的好转了许多,李青文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神情。
陈氏当然也知道儿子这话是安慰他,并无可能,但心底依旧存着一线希望。
好再,后屋炖的东西熟了,陈氏赶紧去舀,没再继续想三儿子的事情。
风车还没弄好,家家户户的黄米都手推着磨出来的,到了腊月,每家每户都开始撒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