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萧戴着假发，坐在小小的直播间里，对着容父黑白的遗照发呆。正在进行的是他退网前的最后一次直播，所有人或挽留，或祝福他。

    他觉得，父亲的死对他影响不大，毕竟与这个便宜父亲了解不深。他甚至昨天还在跟宫晋秋上床，做到他筋疲力竭，腰酸背痛。

    但这件事对于原主来说，宛如天塌了。原主的情绪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容萧，他现在是割裂的，一直浑浑噩噩，有点迷茫。所以没有注意到，弹幕的画风突然变了。

    “婊子”“变态”“母狗”“人妖”这些词语一拥而入进他的视野。容萧突然被扑面而来的恶意砸晕了，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手机短信提示音在此时显得突兀无比，容萧僵硬地低头，上面显示一条来自于应骨的信息：“你怎么敢离开我的呢，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有多深吗。”

    病态又疯狂的语气似乎就在耳边。应骨做了什么事？曝光了他男扮女装直播的事吧，应该还包上了那天小巷子里应骨拍的照片。

    所有的秘密曝光在烈阳之下，旁观者全持起自以为正义的镰刀，以最恶意的言语前来讨伐容萧，一句句割开他的皮肤，剖烂他的心脏。

    弹幕上滚动的，全是辱骂，包括他自己，也包括他的双亲。

    【祝你这个婊子父母双亡，你有妈吗狗东西？】

    【我草了你妈才生下了你这个半男不女的东西。】

    【脑残玩意儿你活着干什么？是不是平常就他妈的站街的？】

    “别往下看了。”容萧轻轻捂住了你的眼睛。

    容萧的眼角滚过温热，他想说点什么，他想为自己辩解一下。

    为什么要骂我啊，我也是受害者啊……

    可他像是被剥夺了声音，只能呆呆傻傻地坐在原地，整整十七分钟。度秒如年。泪水流进了嘴角，是咸味的。

    手机再次响起，有林若恒的短信，还有宫晋秋的电话。

    一条弹幕刺目地刷过——【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抑郁症发作时，是很痛苦的。

    但容萧很安静，他推开了椅子，将手边的一本书放回了身后装饰用的书架，又将桌上的纸屑扫进了纸篓。

    他反锁了门，想了很久，还是回头将鼠标移到到终止直播键上，并用原声轻轻说了一句：“嗯。再见。”

    世界黑暗。唯有痛苦真实。

    ＊

    宫晋秋捏紧眉心，站在直播间外。经过无比繁琐的手续后，直播公司的安保终于可以打开容萧的门。

    门开后，扑鼻而来的血腥让所有人的心都缩紧了。

    宫晋秋推开众人，冲进了直播间，容萧侧躺在血泊之中，蜷缩着，面色平和，就像在血红的花朵上安睡。

    “急救电话，急救电话……”宫晋秋喃喃了一句，掏出了手机。

    有胆大的人上前探了探容萧的生命体征，面色难看的对着宫晋秋张了张嘴：“他已……”

    “闭嘴！”

    宫晋秋赤红着眼，像一只失去唯一挚爱的雄狮。

    容萧身旁，是来自应骨的短信：“得不到你，我毁了你，好不好。”

    容萧的输入框中只有两个字。

    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