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远呵斥道:“只是睡觉的话,为什么要锁门?!”
一针见血的指责,让袁一哑口无言。
长这么大,袁清远从来没有凶过他,他惶恐地看着对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落在他的肩头,似安慰般轻柔地拍了两下。
而后,眼前的光亮突然被遮挡,一个高大的身影横在了他的面前,把他笼罩在一片阴影中,犹如一层无形的保护膜,将袁清远咄咄逼人的目光隔绝开来。
空气中响起钟满恭敬又客气的声音。
“伯父你好,昨晚我喝断片了,我都忘了自己做过些什么,这门大概是我稀里糊涂锁上的,你别怪袁一,他也不知情。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真的很不好意思。”
袁清远看着钟满,眸光颇为犀利,嘴唇紧抿成一线,似乎在揣测他话里的真假程度。
钟满则坦然地迎上他的视线,挺直腰板,一副稳若泰山、不慌不忙的样子。
袁清远又把目光移到袁一身上,只看了一眼,心脏一阵抽着疼。
他最疼爱的儿子居然像个小媳妇一样躲在这个强壮的男人身后!
他俩一个高大魁梧,一个清秀可人,无论样貌、身材、气场,还有他们之间的小动作,都给人一种特别般配的感觉。
事实已摆在眼前,袁清远心中跟明镜似的,他却仍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说,他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人拐跑了。作为彼此唯一的依靠,他和袁一相依相伴二十余年,他一想到袁一总有一天会离开他,去过自己的生活,心里实在很舍不得。
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十分看不惯钟满,但他毕竟是长辈,总不能跟一个晚辈发火耍泼吧?况且他心疼自己的儿子,只好做出了退让。
“你们去洗漱一下,一会出来吃早餐。”
留下这句话,袁清远转身朝厨房走去。
他的心情很糟糕,他猜不到袁一和钟满已经发展到哪种地步了。对未知的恐惧与迷惘,让他惶惶不安,他怕他担心的事情已经成真,好几次他都恨不得返回去大声质问那两个人,可是他那隐忍的性格注定他遇事只会独自忍受着。
他考虑的比较多,如果今天非要弄个明白,那么二十年前的秘密有可能就藏不住了。
本来他也没想过要隐瞒到底,只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他突然告诉袁一他和陆越泽的事情,告诉袁一对方是他十月怀胎生的,告诉袁一他们有着相同的体质……这样匪夷所思的重磅炸弹,一个接一个地轰炸着袁一,他不能保证到那个时候袁一还能承受得住。
杂乱无章的心绪,如同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着他。他已无心做任何事情,简单的蒸了几个馒头,再摆在餐桌上,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他不想看到钟满,不想再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丝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猜想。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袁清远把房间重新整理了一下,无意发现陆越泽留在这儿的一条浅灰色围巾。
他拿起来,放在鼻下闻了闻,围巾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忽然之间,心中涌起无限的思念。他想这个人,想见这个人,特别特别的想。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拿起手机,按下了那串铭记于心的号码。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便被挂断了。
他都来不及失落,对方又把电话拨了过来。
他连忙按下接听键,耳边响起陆越泽的问话声。
“这么早就起床了?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醇厚的男音,经过时光洗礼和岁月沉淀,如陈年美酒般让人沉醉。
袁清远听在耳里,思念更甚。
他举着手机,目光眺向窗外,飞到遥远的天边。
良久,轻声道:“我想你了。”
另一端传来一阵低笑,“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想回来。”
“别。”袁清远怕打扰了他,“你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吧。”
“嗯,最多一个月。”
“好的,我等你。”
“你这时候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刚起床,等会去吃早点,你呢?”
“我和朋友在外面吃晚饭。”
“时差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袁清远笑了笑,“那你吃吧,我挂了。”
“好,袁一也起床了?”
提起袁一,袁清远顿感烦躁,“这孩子差点把我气死了。”
“怎么了?”
“他居然瞒着我偷偷地把他的老板带回家过夜!”
“……”
“他还把门反锁着,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袁清远越说越生气,他就像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来郁积在心底许久的烦闷统统发泄了出来,“袁一本来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肯定是他的老板把他带坏了!他什么都不懂,只要随便忽悠几句,他就信以为真了,他明明喜欢女孩子,绝对是那个钟满勾引了他,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绝对是!”
“你别生气,你也不要对孩子们发脾气,强行干涉并不是一个好方法,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陆越泽在电话那边安慰道,“你现在不要再七想八想了,调整好心情去吃早点,看见袁一了,什么也不要问,等我回来,好么?”
“嗯。”
“那你快去吧,晚一点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的,挂了。”
……
袁清远挂掉电话,轻吁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沉稳如山的男人总能给他带来奇异的踏实感,轻轻松松便能平息他心中的躁动。
将心事吐露出来后,他感到轻松了许多,然后依照陆越泽的安排,打开门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一家餐厅里。
陆越泽刚放下手机,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一脸八卦地问:“你跟谁打电话?打了这么久?”
陆越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吐出几个字,“我老婆。”
“你老婆?!”那人惊得差点蹦起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连个对象都没有,你哪儿来的老婆?难道过年回去了一趟被安排相亲了?”
“不是,还是原来那个,消失了二十几年,被我找到了。”
“啊!”一听这话,那人更为惊讶,“就是害你生病的那个?”
陆越泽不予理会,喝了口茶,突然问道:“你的侄子喜欢男人吧?”
“我侄子?你是说钟满吗?”
“是的。”
话题转变得太快,那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想不明白,不过嘴上还是老实交代道,“他两年前就跟我大哥出柜了,当时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是gay?”
陆越泽沉下脸,黝黑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不满,“因为他把歪脑筋动到我儿子身上了。”
“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