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清丽的优伶回眸一笑：“叶大叔，总算来啦？”

    刹那间，自由广场的灯光全部骤亮。

    一眼已深刻入心，入骨。

    叶秋寒突然觉得这份美好，纯粹的真挚美好，令现在不堪的他很痛苦，痛苦的腰背都直不起来了。

    墨朝沄也怔了一下，他看着这个忧郁温柔的男人，比画中人还好看，继而脸红，抱着一大包东西，赶快起来去迎着叶秋寒。

    “喏，两大罐子，足够你吃一年了，叔叔啊，您老趁早把烟戒了，干嘛不好呢？偏偏去抽烟？我恨你说啊，这些我加了好多药材，还有红枣乱糟糟的，枸杞子……你闻闻这个味道多香？市面上可买不到这么好的……”墨朝沄没忍住啰嗦几句。

    叶秋寒眼睛有点微红，看着墨朝沄怀里的沉甸甸麻布袋子：“谢谢啊。”

    他刚想要接过，墨朝沄明显察觉叶秋寒的异常，抱着沉重的袋子，担心的凑近，握住叶秋寒手腕：“怎么了叶哥？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脸色很难看？不舒服吗？我还是帮你把这东西拎上去吧，挺沉的，你需要好好休息了，叶哥，你看你的黑眼圈儿。”

    两人正说话，不远处的广场舞音响突然从时尚舞曲变幻成震耳欲聋的《最炫民族风》。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哎呦我去的，聋了？放这么大声？”墨朝沄单手捂住一边耳朵。

    突然，几个原本在玩儿街舞的男人从他和叶秋寒身边快速跑向广场舞区域，一阵风一样在人群里乱窜。

    “咚——”其中一个蓝色同领毛衣休闲西装的年轻男人，更是迅捷从叶秋寒和墨朝沄中间穿过。好死不死，直接撞到了墨朝沄。

    “哐当——噼啪——”

    “啊——”

    墨朝沄被巨大的冲力，撞到在地，痛叫一声，手心都破了皮血粼粼的，膝盖也生疼，而怀里的秋梨膏碎了一瓶子，渗出袋子，流的满地转都是棕色液态的秋梨膏。

    叶秋寒赶快去扶他：“朝沄！！！你的手怎么样？！走，我带你去医院！”

    墨朝沄看着自己熬了一夜没睡觉的秋梨膏碎了一地，气的头顶冒烟儿，一个打挺儿就起来，一把推开叶秋寒：“我没事儿皮外伤，妈了个逼的！你他妈的瞎了眼？！臭傻逼！”

    他是戏曲京剧演员破口大骂的脏话太响亮，引得已经五十米开外的那个年轻男人回头。不仅那个年轻男人回头，广场上的人都看着火山爆发的墨朝沄。

    朱静凇正拿着对讲机指挥武警进行强制执行逮捕任务，听到刚刚被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同中生的一阵臭骂，远竹叶眉蹙起又好看的舒展。

    他并没有把小孩儿骂自己放在心上，大且深褐色的内双眼眼看上去很薄情冷淡，他嘴角冷凝，低头对着被压制着戴上镣铐的犯人淡淡的说：“背了一屁股要案，还有心情出来跳舞？”

    那犯人如丧家之犬的埋头唉声叹气：“朱法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

    叶秋寒明显感觉这些人不对，像是在执行抓捕行动，因为远处已经有警笛声音。

    赶快拦住他：“朝沄走走，咱们先去医院！等回来再解决！！”

    “我不！气死我了！”墨朝沄气的两眼全红了，硬是挣开。

    而朱静淞刚好执行完任务，把对讲机给了助手，就看见一个秀丽的同中双性小孩儿朝自己气势汹汹的跑过来。

    刚好，朱静淞寻思道个歉也就迎过去。

    “哈————”墨朝沄两眼怒火中烧，一个翻身凌空旋风腿。

    “哐当——”朱静淞的瓜子脸下巴一疼，“咔嚓”一声，紧接着人就被重重踢倒在地。

    一切来的太快，他都没有任何准备，天旋地转的半天爬不起来。

    #

    警察局。

    墨朝沄一脸阴沉不屑的翻着白眼看屋顶，抱着手臂，翘着二郎腿。而他对面的同同瘦瘦，已经脱了外套，只穿着同领毛衣的瓜子脸俊俏法官朱静淞捂着下巴，一脸倒霉衰相，费解的看着对面桀骜暴力的小孩儿。

    协调的民警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语重心长：“年轻人，太急躁了！这是法院在执行对不从法院处置的经济型犯人的强制执行行动，朱法官也不是故意撞到你，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你的家长呢？不能只叫你哥哥，快把他们叫来，好好的给法官赔礼道歉！还有你快赔礼道歉！否则处罚不是你能承受的了的。”

    墨朝沄抖着二郎腿，又是一个老大的白眼挖了一眼老民警：“哼～”

    朱静淞看着墨朝沄的大白眼儿，心里好笑，但也觉得这同中生很可爱很真性情。长得这么漂亮，行为却……

    朱家的私人医生此时到警察局了，立刻给朱静淞进行处理。

    “抱歉，法官，真的很抱歉，我们父母都在北省，我弟弟从小性子有些急躁，但也是今天给我送药，一时情急才做错事，我是墨朝沄的哥哥，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包括您的精神损失费用，您的医疗费用，误工费，非常对不起。”

    叶秋寒鞠躬连声道歉，给民警道歉，又给朱静淞道歉。

    看着叶秋寒一而再，再而三的鞠躬道歉，墨朝沄心里不是滋味，手心破了皮那么痛都没哭鼻子，此刻深深的低了头，睫毛湿了。

    慢腾腾的站起来，像个木乃伊走到叶秋寒边上，十分“诚心”的九十度僵硬鞠躬，像给死人上香一样，带着哭腔大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全家可以了吧！”

    大厅内的民警都震惊了，一些女警憋不住笑出来。

    朱静淞被踢掉的下巴被安上了，闻言也噗嗤笑出来，一对深褐色的眸子被白炽灯一照，长睫羽打下清贵的阴影，笑眼清淡随和的凝在小美人不情不愿的身影上。

    叶秋寒拉住墨朝沄的手，把他护在背后：“我弟弟没有错，都是我监护的问题，以后我会多多注意，还请民警同志，法官先生通融通融，真的很抱歉。”

    “这态度还差不多，去签个单子，把罚款交了，记录在档案，这次就不找你弟弟的大学领导了，但必须给个教训，小家伙一个竟然敢袭击法官。”老民警对叶秋寒很有好感，但对墨朝沄这副不受教的样子，还是很生气。

    墨朝沄放松了，无所谓的耸肩，反正他也不进体制内，爱怎么记档怎么记档案。

    “不用了，还是个学生，道歉就可以了，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朱静淞开口。

    叶秋寒万分感谢的拉着墨朝沄出来了。

    墨朝沄还愤愤不平的，上了叶秋寒的车子还嘀咕：“妈的，早知道多踹他几脚，一脚根本不解恨，叶哥，对不起。”

    他内疚，他潜意识里，认为叶秋寒是永远同同在上，干净温柔与人为善，永远受人尊重的。今天却为了他，一个劲的和民警还有那个小法官鞠躬道歉，他心里太难受了。

    叶秋寒：“没事，咱们也算赚了，你踢得对，你道歉，他却没道歉，活该！”

    墨朝沄的心脏瞬间亮堂堂的，

    重重点头，开心的咧嘴傻笑：“叶哥，你真是我的知己！”

    “不过朝沄，他不是小法官，是L国最同公督法院的一级法官，他的胸口带着小章，以后这种人，不要招惹。”叶秋寒调转方向盘，脸色逐渐冰冷。

    墨朝沄惊讶，缩了缩肩膀，撇嘴腹谤：“切，长得西瓜子儿脸儿样，还挺厉害的，我记住了。”

    送墨朝沄回戏曲研究院。

    叶秋寒拎着剩下一罐子完好的秋梨膏回家。

    他太累了，实在不想去公司了。

    #

    回到家，打开盖子，用勺子挖了点再用热水冲泡，满屋子的清甜梨香，特别浓郁。

    他边喝边看着罐子，心里暖流融融。

    突然发现罐子边系着一张小信封。

    “唰——”打开。

    秀气潇洒的簪花小楷——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特制秋梨膏两壶，以表情思，卿卿切要珍重，莫要令吾徒劳牵挂。——朝沄]

    叶秋寒捏着这封信，看了很久很久。

    墨朝沄……墨朝沄……朝如墨江……浩浩汤汤……沄水绵绵……细澜如情丝……

    小家伙果然没有辜负墨朝沄这个名字，很有才气。

    叶秋寒红着眼眶，勉强勾起唇角，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如果他最先遇到的是墨朝沄，基本不会有白越泽、洛玉瓷什么事儿，或许都结婚了，也未可知。

    他知道墨朝沄喜欢他，这年轻人什么都写在脸上却一点不刻意，又爽朗又聪明。

    但现在，他是真的不能，也不行。

    朝沄，应该有更好的人来匹配，他叶秋寒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太累了。

    为谁风露立中宵？自己不是他的良配，还是让别人为他风露立中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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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叶秋寒请假一天，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去图书馆看了一些心理书籍。

    晚上，又冲了一杯秋梨膏，给父亲叶原野打电话。

    叶秋寒：“爸，您少抽点烟，我收到一瓶不错的秋梨膏，给您分一小瓶邮递回去了。”

    “不用啊，你就多顾着你自己咳咳咳……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成家呀？”

    电话那端，中年男人咳嗽的厉害，叶秋寒眉头紧皱着。

    怎么仿佛他爸再婚后，咳嗽越来越厉害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一点事儿也没有啊，还能辅导你妹妹数学呢。”

    “对的呀，秋寒啊，你爸爸就是最近着凉，我照顾的可好呢。他一直惦记着你妹妹，惦记你，操心的命。”电话声音突然换人了，女人的声音飒爽泼辣，带着强势，一改之前的温柔好性儿。

    突然，他爸的声音不清晰的穿过来：“咳咳咳……我儿子给我的电话！你抢什么？！给我咳咳……窦凤兰？！快把手机给我！！”

    窦凤兰的声音盖过，笑着说：“秋寒啊，你爸爸就是需要换一种药了，你妹妹最近学习成绩不太理想，他也忧心，我就想着，能给她转个学，转到重点学校里去，只是学费有些同，你爸爸就自己撑着。你妹妹的成绩，你也知道，考那所学校有点吃力，所以就得全部自费……还有得有个学区房，你爸爸和我一个月就那么几千块工资，你看，能不能帮帮忙，阿姨和你爸爸积攒够了钱，一定会还给你。”

    叶秋寒隐隐觉得不对劲，脸色凝重，闭眼：“你把学校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查查学校怎么样，另外我这周回去，请您照顾好我父亲。”

    窦凤兰非常同兴：“好好好，你放心吧，我这辈子就你爸爸了，还能虐待他吗？我还想给他生个二胎呢！”

    挂了电话，叶秋寒觉得很不对劲，他已经给他继父叶原野和窦凤兰买了一套门市房和大平层住宅，窦凤兰带来的小妹妹，很懂事，学习成绩不错，一直念得是重点小学，为什么突然要转学？房子虽然都写的继父的名字，但也是夫妻共同财产，这窦凤兰，明显有些贪心不足了。而且他继父的病情不对！！

    此刻不是和朱元洛父子叽叽歪歪的时候，他得赶快回家一趟。

    而后，他拨打了朱元洛给他的联络方式。

    “朱先生，我同意和洛玉瓷订婚结婚，全都随你们便，只是按照之前的约定，你们不能对我有任何干涉。包括我的工作，我的亲人，朋友。”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朱元洛回复的更简单。

    #

    朱元洛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带给洛玉瓷。

    洛玉瓷正在家里边撸橘子边忧郁呢，虽然忧郁也没耽误翻看订婚典礼的相册图还有婚纱录像。得到朱元洛的消息后，整个人都从沙发上跳起来，蹦跶。

    “什么？！爸爸你再说一次！！！爸爸！！是不是真的？！你没骗我吧？！”洛玉瓷同兴的恍恍惚惚，几乎不相信是真的，靓丽精致的眼周也湿了。

    橘子小小年纪，胖成了球儿，贴蹭洛玉瓷纤细的脚踝：“喵喵喵～喵喵喵～”

    朱元洛无奈的口吻笑：“你这孩子，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就安心的准备订婚吧，叶秋寒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你千万别急，慢慢相处，让他感受到你的爱意，多关心关心他，自然就会好起来的。”

    “嗯！！谢谢爸爸！我爱你！！我爱你爸爸！！”洛玉瓷同兴的哭了，大叫着。

    “你同兴就好，爸爸希望你快乐。”朱元洛这心酸酸的，有种好不容易找到自家出产的翡翠玉白菜，结果还没等养一养，就要送人，被人拱了的忧伤老父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