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咒术大师,陪少爷读书的添香红袖倒是一枝独秀,童画于咒术一道极有天赋,又有君上着意指点,两口子这几年都是修为暴涨。
容舜翻了几张带着负面影响的画,马上就明白事情没面上那么简单。
这若是传出徐以方的画展把人弄得走火入魔的消息……容舜都不敢想。下一张就翻到亲闺女的笔记,容舜简直想闭眼。二胎都是债!真希望这辈子只有苏苏这一个乖孩子!
二胎可以后悔生,亲老婆怎么办?还能后悔娶回家吗?
容舜只得回来赔罪:“这是童童的手笔。请先生责罚。”
他明白谢茂和衣飞石叫他回来的意思。若这事儿只有书灵、毛绒绒、铠铠几个捣乱,拎小黑屋排排坐着训就行了。一旦涉及到童画,谢茂就不好处置了,得顾及他的体面和感受。
容舜的想法也很大男子主义。他并不希望妻子来直面雷霆,宁愿一力承担。
“给你半天时间,弄明白怎么回事,再来回话。”谢茂挥手放人。
衣飞石跟着容舜走到门外,提醒道:“你和童小姐好好说,若说她有心给徐妈妈闹事,我和先生都不相信。”他走路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不缓不慢,容舜听着有些入神。
“情势不一样了。”衣飞石说。
容舜明白他想说的话,对此也深有所悟。
有些事是不用张嘴才能教会的。早几年前,衣飞石走路轻便无声,容舜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现在衣飞石修为封圣,走路反而有了声音,难道是因为他修为退步了?
无非是因为身份不同罢了。
从前衣飞石不过是个无足重轻的小商人、小明星,就算有人怠慢他,当面鄙夷他,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罪过,其后果也不过是可能会被石信臣的粉丝挂网上铺天盖地辱骂罢了。
现在衣飞石是仅存世的二圣之一,他就不能再神出鬼没。他的脚步声就像是殿前司开道的仪仗,通知附近的护卫修士,守嘴收心,不要胡说八道,不要出格妄行,不要被石圣人撞见了!
这是上位者的体面,也是上位者的慈悲。
衣飞石不认为童画会故意捉弄徐以方,他比较倾向于认为这是一件送给徐以方的礼物。
徐以方的画,配合着童画的咒术,可以画境入道。
——这么多小坏蛋都能用童画的咒法完成画作的增幅,连年纪不大、入道不久的容玛丽都能轻易完成,可见童画研究出来的这道咒术难度不高,徐以方学不会的可能性很小。
这就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惊喜,等着徐以方开展之后,自己去揭开礼物盒上的缎带。
问题在于,情势不同,身份也截然不同了。
往日童画可以这么顽皮地带着大批小朋友给徐以方弄“惊喜”,就算一个不小心,失误弄成了惊吓,徐以方也未必会生气。比如今天,徐以方照样不生气。她对童画和几个小朋友都很宽容。
但是,徐以方不生气,这事儿就能这么操作吗?
她已然不是当年那个深居简出、外人看来十分可怜的徐家姑奶奶了。
她是谢圣人的生母。
搁三百年前,就是正儿八经的圣母皇太后。
给太后弄出来的惊喜肯定得有赏,不小心给太后弄成了惊吓,几个人承担得起?
※
【你倒是有意思,我给你捆起来了,你还能骚扰我?”】
谢茂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内聒噪的感觉特别熟悉,他后知后觉地想:【你是不是认识铠铠?】
辛辛苦苦从小世界里挣扎着爬到世界边缘,努力履行自己作为风险控制程序职责的风控一时语塞,没等他想好怎么不动声色地顾左右而言他,一直不配合的谢茂居然认同了他的想法。
【你说得对。】
【不管怎么淡化自我的影响力,我的存在依然是未来世界成形的最大不可控因素。】
目前的畸形权力体系完全以谢茂为核心,他的嫡传弟子,他的生母,甚至于他多看了一眼的猫猫狗狗,都会成为他庞大权力帝国的强力分支。这种影响会随着他的强大越来越根深蒂固。
君上一开始就预见了这种局面,他对三个嫡传弟子亲而不近,在他的安排下,多数人都认为君上对徐以方感情淡漠,并不知道他时常去陪伴徐以方。
所谓圣人无情,君上很好地履行了自己充作权力吉祥物的职责,为离开核心做好了准备。
谢茂的回归打破了这种平衡。
他和君上不一样,他有喜恶,也没想过掩饰克制自己的情感。他喜欢衣飞石就要维护衣飞石的权威,他喜欢徐以方就大大方方去徐以方家里开席摆宴……
风控提醒他,再这么下去,他很快就要把这个世界变成家天下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应该把徐妈妈重新藏起来了?】谢茂问。
风控不吭声。
谢茂的行事风格明显和君上不一样。
※
不到一个小时,容舜就带着童画写好的回到展馆,向谢茂复命请罪。
真实情况与衣飞石推测的相差无几,这确实是童画带着家里一群小朋友给徐以方的礼物。
由童画提炼脱胎自山川咒术的,能够襄助徐以方画境入道,尤其是这被童画弄得深入浅出,非常易操作,六岁小童都能轻易学会。绝对是一件稳妥的大礼。
——唯一不好的是,童画选了一个非常不合适的场合来释放这件“惊喜大礼”。
在此之前,童画也没有预料到负面情绪会给观展者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她挑选的画作全都是感情异常充沛的作品,为了绝对匹配咒术,将情感意志增幅,并未认真考虑画作内的情绪是否会造成负面影响。毕竟,她和徐以方一样,身边几乎没有刚入道的修士。唯一一个小朋友容玛丽年纪还小,根本无法理解负面情绪带来的影响。
“是童童考虑不周。也是弟子一时疏忽,没能看好她。”容舜再三赔罪。
“予我看看。”谢茂对童画写的小咒文很感兴趣。
童画的手笔也让谢茂觉得耳目一新。盖因他是标准的修真思维,考虑问题自然会从玄学的方式去构建模型,童画是程序媛出身,观察世界、解构玄学,也都会用程序媛的眼光去考虑一切。
包括她写给徐以方这个,密密麻麻一大排,最终呈现在徐以方面前的选择就两个,你按确定还是取消?
“有趣。”谢茂顺手将这册子交给衣飞石。
衣飞石翻看的时候,谢茂笑眯眯地看着容舜,把容舜看得有点心慌气短,他才问:“我和你老师要出一趟远门。不出意外的话,徐妈妈也会跟我们走。要么你去问问童童,要不要跟我出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