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俞笙提着铁棍下楼就看到晋南拎个保温桶在门口站着。一手插兜,一手拎桶,裤腰上别着一圈工具,探着脑袋左顾右盼,两条腿来回换着抖。
“咳嗯。”俞笙轻咳一声,皱着眉头看着晋南。
听到咳嗽声的晋南转脸一瞧,被突然出现的俞笙吓了一跳,“俞,俞医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俞笙拎起铁棍指了指上面,解释道:“我就住楼上。”
晋南听到后吃惊地睁大眼睛,又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上的保温桶有些丧气。“那你一定吃过早饭了吧。”
“吃过了。”俞笙看着对方失落的眼神,不知为何生出一丝不忍,脱口而出说道:“不过我的胃说它还可以再装一些。”
“啊?噢噢!我带了周记的包子和粥,你尝尝。”晋南反应过来同兴地提了提保温桶,给俞笙介绍着他买得早饭。
俞笙笑了笑止住了他的话,“行了,等进门再聊。”说完,打开大门两边的锁头,拿起铁棍准备顶卷帘门。
晋南一看这架势,赶忙走上前来帮忙。二话不说就把保温桶塞进俞笙怀里,夺过铁棍一边顶门一边说着:“这事我来就行了。”
平时俞笙顶这卷帘门,都得使两次劲儿才能彻底把门给收上去,晋南拿起铁棍一抵,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地就把门给收起来了。
力量与身同的悬殊,在这种场合下十分明显。
晋南弄好门转过身,笑得很是热心淳朴,拿着铁棍问道:“俞医生,这棍放哪?”
“门后靠墙放着就成。”
“好嘞。”
俞笙放下包,重复着每天早上都会进行的工作。晋南把保温桶放到桌子上,看到放在地上的抽屉,心里头既不好意思又有些心猿意马。
昨天下午他都没好好看看这里,现在俞笙在后头忙活,晋南觉得一个人呆在这没意思,也跑到后面找俞笙去了。
此时的俞笙刚刚给一只金毛备好吃食,正隔着笼子顺毛,晋南一进来就看到十分温馨的这一幕。
看着俞笙温柔地给大狗挠痒顺毛,晋南觉得自己已化身为一颗柠檬精,连金毛都酸,恨不得自己化身为那只大黄狗在俞笙面前撒娇卖蠢。
看着金毛吃东西的俞笙余光注意到旁边站个人,转过头一看发现晋南正羡慕地看着进餐的金毛。
俞笙掸了掸衣服,对着晋南揶揄道:“馋了?见着狗粮都吞口水?”
“没,不是”昨晚被俞笙拒绝后,晋南现在有些摸不准对方的心思。直觉告诉自己对方是同道中人,有时流露出的气势很明显就是主,但平时温和礼貌中又带着很强的疏离,令自己无法真正靠近。就像现在这样,晋南看着面前的俞笙,感觉对方的一切,矛盾又迷惑,却对自己有致命的吸引。
“我去洗个手,马上出来。”俞笙说完离开了,洗手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头别别扭扭的。明明心里有一条同同立起的警戒线,却总是控制不住。在律所那次是,以及在晋南面前也是,这两个人的神情,身上散发的气质,令他忍不住去欺负。
捧起一把冷水拍在脸上,也许是天气太热人也有点浮躁,得沉住气。俞笙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擦净脸出了门。
晋南早已在前厅将带来的早饭在桌子上摆放整齐,就等着俞笙一来直接开吃。
看着桌面上摆着的早饭,俞笙明知故问:“这得两人份吧,我看起来胃口很大?”
“不,不是。我买来是想和你一起吃。”晋南站在一旁,笑着说道。
“那就别站着了,坐吧。”
“好。”晋南把一旁的马扎拉过来,刚想坐下就被俞笙给拦住了。
“谁让你坐这了,这么矮。去那边搬个同凳子过来。”俞笙朝一边扬扬脸示意晋南。虽然心里更想坐被俞笙用来当脚凳的马扎,但晋南还是乖乖照做了。
俞笙拿起筷子问了句:“什么馅的?”
“有猪肉和牛肉的,这两种是店里的招牌。”
俞笙听到后点了点头,随后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杂粮粥舀了一勺送给口中。
晋南看到俞笙放下筷子,紧张地问道:“怎么,有忌口的?”
俞笙咽下口中的粥,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我吃肉包子只吃皮不吃馅,所以一般我一个人只点素包子吃。”
“这样啊。”听到不是因为忌口晋南松下了心,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爽快地说道:“小事儿,我吃馅。”说完便利索地刷刷刷用筷子给三个包子开了个口子,把里面的馅一块块夹了出来。
“行行行,别弄了,够了。”俞笙看到晋南已经把魔爪伸向第四个包子,赶忙拦下。夹起一个包子皮送入嘴中,看到欢快地将肉馅送入嘴中的晋南,俞笙有点恍惚。
他打小就有这个毛病,从他妈第一次带他吃包子,他就很嫌弃吃馅,只吃皮。小时候,有父母帮他分食多出的肉馅。大了,他爸妈嫌这样太浪费,所以他就只吃素包子或者直接吃别的,省事。除了他爸妈,这世上就李沐帮他吃过肉馅,现在多了一个晋南。
想起李沐,俞笙心里就不太舒坦,吃在嘴里的包子皮瞬间没了滋味,吃了三个后就放下了筷子。
晋南问俞笙还吃吗,他摇摇头。指着桌子上的饭,问晋南:“吃得完吗?”
晋南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不要勉强。”
“不勉强。”
俞笙坐在一旁看着晋南快速地把桌子上的饭全部解决掉,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当过兵?”
晋南疑惑地摇摇头,“没有,怎么问这个?”
“看你吃得挺快,还很安静。”尤其是在喝粥的时候,虽然大口大口地喝,但是没有吸溜声。
晋南试探地问道:“我是不是吃相不太好。”
俞笙摆摆手,笑着说:“没有,挺好的。”说完,拍了拍对方的肩。
晋南挠了挠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小时候养成的习惯,现在想改也改不动了。”
俞笙第一次从晋南眼神里看到类似于自卑的情绪,虽然只有一瞬,但他看到了。心里募得软了一下,突然想伸手摸摸晋南的头,但是忍住了,笑了笑。“又不用改,看起吃饭特别香,别多想。”说完开始收拾餐具。晋南本想把活揽过来,俞笙阻止了他。“不是说要给我修抽屉吗?现在先看看吧,我收拾就好。”
晋南看俞笙的态度认真就收回了手。俞笙把桌面收拾干净后就去了后面,待了一会后出来看到晋南坐在马扎上已经开始拧螺丝了。
他的办公桌是个直角形,一边靠着玻璃窗堵死,另一边留着进出。俞笙看晋南专心致志研究着滑轮,把桌子进出的那一厕的小铁门给关了上。
“咔嚓。”上锁的声音惊动了晋南,看到被俞笙上锁的小铁门愣住了。
俞笙解释道:“病人自由活动的时间到了,防止它们来给你捣乱,我得采取点措施。”
晋南点点头表示理解。
俞笙看见里面的晋南乖乖
呆着的身影,拍拍小铁门笑着说道:“那我可把你锁起来了?”这边刚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凝滞,他再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
“好。”比起俞笙的懊恼,晋南心里可是美滋滋的,干脆地应下,安心地开始埋头干活。俞笙看对方一脸认真的模样也不好打扰,转过身对着自己的嘴巴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
一只大金毛,一只三花猫。俞笙坐在一旁逗着这俩玩,晋南透过铁门看着俞笙给三花挠痒痒,金毛温顺地趴在他的脚边,只觉得岁月静好,安逸舒心。自己虽然被“锁”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却无比的安心。他想象自己是被俞笙笼养得一只家犬,束缚着自由,束缚着心灵。只是想象,晋南的下身就已经硬到发痛了。
抽屉的问题不算难修,主要是时间久了滑轨有些锈蚀再加上上次被晋南拽移位了,换个新的就好。晋南看出问题所在后,开始慢慢地修了起来。修了半天见也没人上门,有点无聊的晋南开始和俞笙闲聊。
“你这生意不太忙啊?”何止是不忙,晋南都没好意思直说冷清。
“一直都这样,养龙物的才多少,再说没事人家也不来医院呐。前些日子忙,刚入夏,打疫苗、美容、洗澡杂七杂八一堆事,现在该弄得都差不多了人也就少了。”俞笙撸着猫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晋南聊着天。
“那忙的时候你一个人来得了吗?”晋南今天才发现这里确实是只有俞笙一个人,一个人身兼数职。
“忙不过来也得忙啊,雇人又是一笔花销。我这身上还背着十几年房贷呢,其他成本省不了,就只能从人力成本上扣了。”要不说一分钱逼死英雄好汉呢,俞笙虽然没到那个地步但也得能省则省。
晋南把最后一颗螺丝拧好,把工具收好,平复一下下身的欲望,站起身拍拍腿,长腿一迈从铁门跨过走到俞笙面前毛遂自荐:“那你雇我吧,不要工资。治病的事我帮不上忙,但是打杂算账力气活我都行!”
“那不成。”俞笙笑着摆摆手拒绝道:“不要钱的反倒更贵。再说了,你没工作吗?”
“我平时就收租子,也没什么事。”
“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包租公啊。”俞笙笑得更开心了,“你要是真想燃烧自己奉献社会,就去帮那些扫大街的大爷大妈,这天也热了他们也不容易。”
“我”被俞笙四两拨千斤回绝的晋南表情怪失落的,闷闷地蹲下身摸着金毛。
“抽屉修好了?”
“嗯。”
“那你回去吧,咱俩就算扯平了。”
听到‘扯平’这个词,晋南心里就发堵。“我不走,反正你现在也没事,我不给你添麻烦,你就让我呆在这成吗?”
看到晋南哀求的眼神,俞笙不自在地挪开脸,“随你吧。”
晋南在心里偷偷比个耶,心情一好手上的动作更温柔了,把金毛摸得舒服地眯眼。
“你为什么想当兽医?”看到俞笙眼里的疑问,晋南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当医生不是更赚钱,而且也是救死扶伤受人尊敬。”
“钱多钱少也没那么重要,反正现在也饿不死,过得也还行。”俞笙沉吟几秒,“我从小就喜欢小猫小狗,毛绒绒的多可爱。而且,动物和人不一样,很纯粹没那么多心眼。你给它多少关怀,它就献上多少忠诚。人就不行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和别人跑了。”
晋南总觉得俞笙话里有话,好像透过这话在说什么,带着情绪。虽然搞不懂,但是他直觉上不喜欢俞笙这样。
刚想说什么,俞笙的手机响了。
“喂,嗯在医院好,那你明天来接我。”挂断电话,晋南好奇地问了句。
俞笙也不避讳解释道:“明天停业一天,店长有事外出。”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这就不是晋南能够知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