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笑道,“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楚策没应声,只是温温地笑了笑,侧过身子将脸颊贴在男人掌背蹭了蹭。
真的像个少年,梅庚总是没办法将眼前这个喜欢撒娇又温软的小家伙,当做前世那个漫不经心便抄家灭族的楚皇。
十六岁的楚策,眉眼精致,笑若春风,即便是病中也是个玉质金相的少年郎。
仅是瞧着,便心生欢喜。
太子幽禁,淮王病倒,后宫怀孕的几位娘娘前后小产,朝堂之上便是洛王一手遮天,加之没过两日便传出淮王病倒,全是因遇刺受惊,楚洛便借此机会竭力打压英国公府及太子党。
楚恒之自然发觉了儿子的野心,开始有意无意地给洛王使绊子,一时间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堂,实则已经乱得不能再乱。
幸而淮王殿下一场大病,意外躲过楚皇猜忌,西平王整日柔情蜜意哄他高兴,楚策身子虚,但更多是心结难解,心上人相伴身侧,不过几日便退了烧,喉疾并未痊愈但好歹能开口言语,对外却还称仍在病中,缠绵病榻。
半月时日眨眼便过,梅庚将自西北递来的公务处理妥帖,便去照顾还被勒令卧床的小殿下,他虽还见不得荤腥,却也能吃下些寡淡素菜,可还没吃下几口,刘管家便敲响了门。
“王爷,老奴有事要禀。”
“进来。”
刘管家推门而入,不悲不喜的脸上存着些隐晦道:“王爷,林尚书府,林大公子没了。”
林子川的死过于突兀,他于御史台任职,今年刚同督察院令史家中嫡女定了亲,明年便要成婚。
可这还未至年关,人便被生生斩了首级,悬于林尚书府门前,尸身更是七零八落地丢弃在尚书府各个角落,甚至还从丞相府寻着了三根手指与破碎脏腑,林丞相夫妇年迈受惊如今已然双双病倒,林尚书府更是鸡犬不宁。
得知此事,梅庚与楚策均是一怔。
自当年林子忱暴毙后,林子川便一改往日迂腐固执,认真钻研为官之道,又有林丞相林尚书扶持,官路亨通。
此事也是梅庚点拨,他有意要林家内斗,却未料他竟落得如此下场。
沉默足有半晌,梅庚才叹道:“倒不如叫他颓废到底,去伴他的青灯古佛。”
四大皆空,总好过死无全尸。
“这些年,也亏了他处处同林书俞作对。”楚策沉默许久后才平静开口,“皇姐也是如此,她本也——”
“你以为,是谁做的?”梅庚问。
楚策迟疑片刻,抬眸望去,二人对视,不约而同道:“林书俞。”
梅庚眯了眯眼,“林家向来不愿掺和夺嫡之争,这两年却与太子走得颇近,林书俞又同洛王有所往来,想来是趁太子落难,夺取林氏。”
楚策叹息,刹那便没了娇软,沉下声:“林氏如今唯有他一个儿子,林卢即便再厌恶,恐怕也会尽力扶持。”
“利用楚苑栽赃太子,借势再得林氏支持。”梅庚冷冷一笑,眼底寒芒毕路,“楚洛好算计。”
那日楚苑的婢女早已被杖毙灭口,他们赶至时楚苑早断了气,若当真是太子为之,那婢女何故待公主死了才来通报?
东宫之内,竟无一人阻拦,楚洛如入无人之境般玩了个证据确凿。
“恐怕不仅是他的主意。”楚策的笑意也有些泛冷,“不是还有林书俞这个幕僚吗。”
瞥见楚策阴沉沉的脸色,梅庚仿佛又瞧见那温和却倨傲的楚皇,高高在上,睥睨天下,想必若非他那般凌辱狠辣,恐怕即便是赴死,他也定是从容不迫的矜贵。
西平王府如在乱局之外,冷眼旁观,林尚书府却已经乱作一团。
先是发现大公子血淋淋的头颅被悬于府门牌匾之下,而后便是府中各处的碎尸,例如桌案下的碎骨残肉,香案上的人耳,血案惊动刑部,骆宽亲自带人寻了数个时辰,尸身还是零碎到无法拼凑,堆在一起更像是摊烂肉,唯有那颗头颅算是完整,却也被挖眼割耳,甚至连舌头也被丢弃在砚台里。
骆大人叫苦不迭,同朝为官也算同僚,死得这般凄惨不说,这人可是丞相府和林尚书家的宝贝,当年林子忱那案子卷宗还摆在刑部衙门,这下可好,林大少的也要摆进去了。
苍老虚弱的林尚书红着眼眶,却是诡异的冷静,对骆尚书拱手道:“有劳骆大人走这一遭。”
“…岂敢岂敢。”骆宽面无表情地回礼,却颇为惊异,他还当林尚书又要大闹一通,着实意外。
还未等他松口气,妇人几乎要震聋耳朵的嚎哭骤然响起:“我的儿啊!林书俞,林书俞,一定是那个小孽种!定是他下的狠手!”
骆大人一震,琢磨着走为上策,步子还没迈开,那状若疯癫的妇人便已然冲了过来,又被下人拦住往回拖,人消失在院中,哭嚎声却从远处传来。
林卢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失礼了,骆大人请吧。”
“不妨事,林大人节哀。”骆宽若有所思,却蓦地瞧见不远处树下的男子,俊逸眉眼含笑,仿佛是在嗤笑这出闹剧,甚至兴味盎然。
——林书俞。
骆宽眯了眯眼,转身而去。
第九十四章 为你我,搏一场盛世
万家灯火时,夜深人静,雪夜苦寒而孤寂。
榻上少年正睡着,吐息平稳,时而晃动烛火映照容貌,更显温润雅致,皮肤莹白如玉,无害且漂亮的皮相。
墨影翻窗而入,见少年睡颜也不由惊艳,随即便摸着下颌路出兴味一笑。
难怪西平王那般宝贝地护着,睡着时比平日唯唯诺诺的模样多了平和,像个乖巧温顺的兔子。
阴影笼罩,少年似有所感地颤了颤乌睫。
要醒了?
驻足床边的男人抱着肩,饶有兴趣地微挑起眉,传说中怯懦的淮王殿下警觉性倒是不错。
楚策悠悠转醒,本就浅眠,房中突然多出个人,且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自然难再睡下去,索性睁开眼瞧去。
“见过淮王殿下。”男人轻笑了笑,彬彬有礼,却没多少恭敬。
本欲出口的梅庚二字生生被吞了回去,少年唇边温软的笑僵住——林书俞怎会在这?
楚策似是惊慌般向后瑟缩,还不忘颤声问道:“林……林公子,你怎么在这?”
“……”林书俞忽而有了一种夜入女子闺房的诡异错觉,他眯了眯眼,笑得愈发温和儒雅,“淮王殿下,臣来此,自是见您的。”
说得无比自然,仿佛在王府主卧瞧见淮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那林公子有何事?”楚策怯生生地问,心中却在冷笑,他早知林书俞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却未料到他竟敢夜探西平王府。
淮王殿下咬牙切齿地想,梅庚这混蛋,竟任由这人翻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