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的总统套房。
有便宜要占是人之本性,她又改变了主意:“明天再回去吧。”
她说完,不给李东扬说话的机会,迅速挂上电话关机。
接过房卡后,她高高兴兴将手机塞进随身的包里,转身向旁边的电梯走去,刚刚迈出三步,她突然顿住步子。
像是被冥冥之中的感觉指引,她回头看了一眼。
酒店大堂进来一个旅行团,几十个人有老有少,气氛热闹,小孩子手里抓着彩色氢气球围着大堂的喷泉奔跑。
导游的喇叭调成轻音让游客到前台交身份证办理住宿手续。
一片嘈杂的人流川涌中,她的目光正正和陆川交汇在一起。
他站在她身后十米,也许是五米,她已经没有心思和力气去判断。
七年不见,陆川还是沉稳干练的模样,他的气场比起之间更加强大,只是站在那里身上就弥漫着让人挪不开眼睛的锋芒。
在层层人群里,他像会发光。
狄然怔了好一会,她不能确切知道到底是多久,但总不会超过二十秒,指尖轻轻打着颤,将她的思维从一片呆滞的空荡里拉出来。
身体深处,肌肉记忆的内里,那股许久不曾肆虐的感受蠢蠢欲动,在更明显的异样出现之前,她轻轻别开眼。
她曾经很多次想过,再见陆川时的情景。
她会如何想,如何说,如何做,她曾为此提前预备过几十种对白和上百种可能。可真当到了这一刻,她头脑空空,整个人像飘在宇宙外太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出来。
她感受的到陆川的目光,即使别开眼睛,她也知道陆川在看她。
一旁的电梯落地,她抬起脚,快步走了进去。
电梯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心里突然蔓延起一阵恐慌和不安,她刚要踏出电梯,却看见陆川向这边走来。
狄然缩回脚,毫不犹豫按下关门的按钮。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这可能是种人潜意识里保护自己和逃避的本能。
可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个缝隙里,陆川将手插了进来。
他进来了。
狄然垂着眼睛,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没拿手机的另一只手,指甲掐进皮肉。
她抬了抬脚,打算出去。
陆川适时抬起胳膊去按楼层的按钮,将她堵在里面。
“你去几楼?”他声音很低,也很柔软。
七年前的陆川早已过了变声期,狄然记得,他的音色很好听,比其他男孩子的少了三分张扬,多了两份磁性,剩下的一分是只有对她说话时才会带上的温柔。
狄然没有回答,她向电梯壁上靠了靠。
陆川垂着眼,将按钮从2楼到顶楼通通按了一遍。
按完收回手,目光却停留在她侧脸上。
狄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以前很少低头,她说话时喜欢盯住人的眼睛,犯错时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你们把我怎么样的嚣张神情。
她一直都有自己那点猖狂的小骄傲。
陆川不说话,只是眼睛不眨地看着她。
她长高了,比以前更白了,可她的模样没怎么变化。
时光格外善待她,她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梁,嫣红的嘴唇还有白嫩的脸颊,穿回高中校服,做个十八岁的少女也不会有丝毫突兀。
她左耳垂上带着一个浅蓝色的耳钻,上面刻着一个大写的字母“L”。
电梯门开了又关,关了再合。
停停走走,一路向上。
电梯里的气氛稠稠厚厚,让狄然觉得呼吸困难。
后脑凉飕飕的,像是对着风口,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冷风,顺着头皮融进血液里,她头里面有处地方一阵泛酸,像是被强酸溶解了某一处腺体,奔流的液体想要顺着眼睛淌出来。
她试图闭上眼,刚一合上,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多年以前的点点滴滴,还有记忆里那张清晰的脸。
而那个人,此刻真的就在她身边。
她又睁开眼,惶惶地仰头看着楼层的数字,狭小空间一切都流通不出去,她快被这难过的氛围憋得喘不过气。
“叮——”电梯终于停在顶楼,狄然夺门而出。
陆川跟在她身后,他一路没有说话,见她将房卡贴在门上那一刹那,终于开口叫她:“狄然。”
狄然只停住一下,而后开门进去,将他隔在门外。
她背靠着门板喘息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转身推开卫生间的门。
☆☆☆
夜,九点。
华灯初上,总统套房的位置是整个酒店最好的,十几扇落地窗外就是绵延的海湾,海港上一圈圈灿烂的灯光包围着暗沉的大海,远处海岛上的灯塔时暗时亮。
狄然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地毯上,屋内灯光太亮,在玻璃里反射出她自己的身型,小小的一只蜷缩着,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屋外有人敲门。
她走过去,别上防盗链拉开门。
陆川站在外面,一身酒气。
她下意识要关门,陆川瞬时将手掌卡在门缝里,被门狠狠夹了一下,他闷声哼了哼,狄然连忙松开门板。
“狄然。”他声音沉沉的,开口时嘴里飘出浓郁的白酒味道。
他喝了很多酒,但不知道有没有醉。
狄然不敢抬头辨认他的眼睛和脸。
“让我进去。”他低声说。
狄然摇摇头。
陆川垂着眼,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里全是难言的疼痛。
狄然又要关门,她这次放慢了动作,给他充足的时间从门缝里抽开手,可陆川很执着,被挤红的手背不挪动分毫。
狄然只得让门停在那里,她开口时话里带上了哽咽的强调:“有事明天再说吧。”
陆川问:“你在怕我?”
狄然不说话。
“我不会走,我会在门外等一晚上。”陆川说,“让我进去,我不做什么。”
狄然沉默了很久,她关不上门,也不开门。
陆川带着酒气的鼻息顺着门缝透进来,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她没来没听过陆川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本来就不平静的心里一下子混进了酸水,难受得她不知所措。
她刚要说话,陆川又在这酸水里撒了一把盐,将她这些年裸.露在外一直没愈合过的伤口碰得更痛。
“求你了。”陆川这样说。
他用了“求”字,狄然五脏六腑疼得一颤,她呆愣片刻,轻轻拉开门栓,在陆川一只脚要踏进屋里的前一刻,她关上了屋子的灯。
陆川说是要和她说话,进来以后却一个字都不说,他静静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似乎对这样的黑暗有些无措,刚要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