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开了腔,“那个啊,八成是他养的情儿,最近被宠的那个吧,可怜哦,年纪轻轻,就被烧死了。”
最后三个字跳进耳朵的时候,池怀霖有一瞬间都站不稳,他觉得大脑像是在一瞬间内全生了锈,怎么也转不动。
铁门被他砸得发出巨响来,围着的人群一下子作鸟兽散,他不顾人阻挠,孤身走进了废墟里。
入目的一切都是焦黑,薰衣草花田被烧得面目全非,没了半点影子,室内纯白的地毯此时此刻只剩一点儿残渣,楼梯被烧得只剩下骨架,走都走不上去。
他循着角度,试图看到二楼的书房里去,可眼前的景象太过于陌生了,像是他从未来过这里。
他想起老管家曾经和他说了一句,门口的监控不太管用了,录下来的视频和真实的有些出入。
他那时候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是老人年纪大了不会用这种高科技,再说门口的监控于他而言是最不需要的,因为岑漠足够听话,压根不会去那种地方。
现在想来,那只是这里被入侵的开始,监控录像被人更换成了重复播放的一小段视频,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了。
池怀霖只觉得全身冰冷,他扶着墙,一点点坐了下去。
后面的腺体开始疯了似的痒了起来,池怀霖把手背到后面去,死命抠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鼻腔里涌进血的味道,他又捏起地上黑色的残渣,试图闻出那一点鼠尾草的味道来。
可烟味呛鼻,哪怕他再怎么努力,也只不过是一抔灰烬。
掉落在身边的手机跳出了新的消息,Alpha条件反射地看了过去,是一条信息的预览,在无数的未接来电之后。
“池先生您好,恭喜您的Omega受孕成功,请于今天下午五点前来我院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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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尹好不容易赶到别墅的时候,外围的消防员都不敢进去,无味的信息素仿佛给这处废墟罩了个结界,阻挡着任何人的进入。
而他刚想找个人询问清楚情况,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一声悲鸣,听得他五脏六腑都要被撕裂。
他扭过头,直视着那焦黑的建筑物。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刚和岑漠熟起来的时候,少年曾和他说过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他说,这里是一座精神病院,而他会在这里好好养病。
那时候他以为这是什么无厘头的比喻,他也没放在心上,岑家人给他的感觉很差,连带着他也不觉得那个苍白的少年是个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可时过境迁,他也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栋别墅不仅是个巨大的鸟笼子,也是所荒凉的神经病院,每一个出入他的人,都疯魔得不成样子。
岑漠也好,池怀霖也好,一个小心
翼翼,一个执拗顽固,一个听话地收起羽翼,一个予求予取,在笼子上加上一道又一道锁,生怕失去,却又当局者迷。
他从前有想过,岑漠会怎样离开池怀霖,他想过池怀霖自发地不要他了,想过老管家心软带他走了,甚至想过自己脑门一热就去把人放了。
可他从没料到过,Omega离开的时候,会是如此地彻底。
他被囚禁于这座幽深的别墅里,当他消失时,就像是连带着他存在过的痕迹一般被系数抹去。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第28章 天使
夏时光捧着煮好的泡面进了里屋,说实话这个味道让他有些难受,到底是吃了好几天了。
他在进门前脚步停了一下,仔细算了算,又“嘶——”地倒抽一口凉气,换了只手拿泡面。
不过是冷战了四天而已,他的口味就已经被惯坏了。
恋爱什么的真烦人。
嘴里嘀嘀咕咕地暗骂着,他这才推门进去,看他前天中午捡回来的“宠物”,心不在焉地走到了床边去,却冷不丁地看到一双圆溜溜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哎呦我去我了个老天爷……”
得亏进来之前他换了只手拿,右手正好空着,接得及时,不然他唯一的存粮就要被新铺的木地板给吃了。
而那个人知道了,又要数落他了。
“你怎么醒了也不出声啊。”
夏时光把泡面放在了一边,随手给床上人量了体温,没有发烧,仪器上的数值也一直在正常范围内,除了做了大半晚上的噩梦,好像没什么大碍。
那人也不怕他,反倒是好奇地歪了歪脑袋,又吸了吸鼻子。
——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存粮泡面上。
“不行,你不能吃这个。”
“唔……”
床上人睁着双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小奶狗似的呜咽声,夏时光反倒觉得自己像干了什么坏事,顶着压力道:“等你恢复好了,我给你泡。”又看了眼那人细皮嫩肉的小脸蛋,“泡个不辣的。”
刚冒出来的脑袋又掉了回去,留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他,夏时光只觉得自己像是真的捡了只小狗回来,只好挑着别的话题:“我叫夏时光,你还记得我不,那时候,我是给你做标记手术的医生……”
Omega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恐,夏时光忙喘了一口气:“——的助手!虽然我长得很凶,但我是个Omega!”
对方的脸色这才变得稍微好了一点,夏时光头上都爬了汗,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我记得你叫那个什么,什么漠,岑漠是吧,你怎么一个人在救助站外头啊,我都不敢随便带你去外面的医院。”
夏时光皱着眉扒着遮着岑漠下半脸的被子,才意识到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虽然一直挂着盐水,但喉咙里受过风,又太久没沾水了,估计有些不太好受。
他忙跑去接了杯热水,扶着岑漠起来,一点点喂给他喝。
那句“好点了么”还没问出口,苍白的少年就转过脸来,朝他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谢谢你,你是天使吗?”
深秋这会儿的天气还挺凉的,不在开了空调的室内就冷,刚才出去了一趟,夏时光的鼻子还冻得通红,愣住的时候下意识吸了吸,空气中那股霸道的泡面味儿竟然是被盖了过去,入了鼻腔的,是股让人麻痹的鼠尾草味。
他开始觉得脚下很软,像是踩在云里,这会儿正值傍晚,夕阳温温柔柔地涂着粉色,华灯初上,照得眼前人的轮廓都柔和起来。
他形容不好这种感觉,他们俩见面的时间零零总总加起来不超过三天,他却觉得这场景熟悉得让他想要哭出来。
“嗯?你说什么?”
“啊?没,没有,什么都没有!”夏时光抹了一把脸,眼前的一切又归于清晰,那种怪异的感觉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只留下一滩打湿的沙地,“什么天使不天使的,你又没死!”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