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以后
樊清从沙发上慢慢醒来,捶了捶酸痛的肩膀,昨晚又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看看手机,已经8点了,早上第一节就是他的课。
匆匆洗漱后,打好领带,在黑西装外披了件风衣,开车到了学校,学校两道的银杏树一片金黄,今天是阴天,风比较大,金黄的叶子已经落了不少,渐渐显出一些光秃的枝干,,此时已经上课,路上没人,樊清的眼睛沿着左边的树一颗一颗数过去,转着方向盘,无意间与树边的一位青年眼神交汇,那个青年穿着黑色的长袖T恤,头发乱糟糟,眼睛好像睁不开似的,倚在树干上抽烟,身形也挺拔如树,眼睛的形状像猫一样,眼白分明,带着些邪气,莫名眼熟。
樊清到了教室,大多学生都睡眼惺忪,他这门课虽然是专业课,但是较为枯燥的外国文学史,都不太爱听。樊清意外发现路上遇到的青年坐在最后一排,原来是上他的课的学生,想必在路上遇到了他,不得已溜了回来。
见学生没什么精神,樊清便坐下来翻开讲义,正要开口,却喉咙干涩,一时发出了一点咳声,清了清嗓子,说:“上个星期我们说到了反乌托邦文学,那么反乌托邦文学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有哪些?”
樊清先问了个简单的问题,大家却好像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有些毫无反应,有些面面相觑,后排传来懒洋洋的声音,“《1984》。”声音带着点沙哑。
“好,请后排这位同学说说你的理解。”樊清说,话音刚落,后面的学生发出了些哄笑,那个男生没站起来,就连靠在椅背的歪扭坐姿都没摆正,把眼睛微微上挑,回答了问题,樊清还挺意外,他的观点挺新颖,还挺难得,便一边翻开名册一边问:“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叫黎肖。”他扬起笑容,似乎是因为得到了夸赞而高兴。
樊清在他名字上打了个勾,又接着他的话头讲下去,这一天仍是平淡地过去,樊清坐到车上,开了一点窗,静默着,用细长的手指敲方向盘,突然一阵心悸,脑袋好似要炸开一样疼痛欲裂,光洁的额头沁出汗,双手颤抖着翻开包,往苍白的手臂上注射了一支玛咖,才渐渐平复下来,再一转头,黎肖歪着头贴在车窗上,俊朗的脸上带着诡异,着实吓人,也十分令人不悦。樊清面无表情把车窗合上,不理会对方的神情,想把车开走,结果外面下了很久的雨,估计出了点意外,连停车场出口的车都开不出去,樊清只好作罢。
掏出烟盒却四处找不到打火机,下雨天可真令人心烦,樊清下了车,神情阴霾,打了伞往学校外的小杂货店走,随意挑了个打火机,在门外打了几下,没成功,英俊的青年不知道从哪凑过来,帮他点燃了嘴上那根烟,两人靠得极近,樊清悠悠吐出一口烟,对方扬起一点笑意,把声音压得很低,说:“老师,注射多了对身体不好,我有大麻的门路,如果你想……”
“你找错了人,我不抽。”樊清慢慢的说。
黎肖眼里闪过失望,坐在店门口的小椅子上,等雨停。
樊清看着百无聊赖的黎肖,觉得自己也应该尽一尽老师的职责,“以后别干这个了。”
背对着他的青年没有正面回答,无聊的摇着腿,说:“老师喜欢赫胥黎的作品吗?”
“不,我喜欢《傲慢与偏见》与《情人》之类的”
前方传来一声嗤笑,“你是认真的吗?那种无聊的爱情故事。”
“无聊吗?可爱情与性总能打动我。”樊清看着渺渺的烟,出了一点神。
“看来我把你想错了。”黎肖笑了一下。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天色将晚了,黎肖看着天,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说:“我可以去老师家借住一宿吗?”
“当然不可以了,你这个贩卖毒品的小混蛋。”樊清抽完了烟,拿起伞走出去,轻飘飘的留下这句话。
“我发誓我不会干出陷害你……”人已经走远了,黎肖耸耸肩,转了几下椅子,旁边的桌子上忽然多了一把漂亮的伞,上面贴着一张卡片,纤细的字体写了黎肖的名字,角落处一双带着点痴迷的眼睛看着他。
黎肖到处看了看,四周都没有人,本来他很是不屑于收爱慕者的东西,但谁叫他连伞都买不起呢,叹了口气撑伞走了,寻思着把身上的Tom Ford包给卖了。
“黎肖,最近你还卖那东西吗?”大学体育课,黎肖练完网球,在草地上坐着,旁边一个跟他混的还不错的人问他。
“不卖了,又没人买。”现在学校里的男生胆子忒小了。
“我说你家里又不是没钱,开口要不就完了,成天搞有的没的,卖什么都卖不出去,我看你是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有。”
“要个屁。”那可不是他的家。
“学校里的大小姐,看上你的那么多,随便找一个都够你花一个月了,花完了再找下一个。”他们这儿说是大学,其实就是一个贵族学院,挂了一个有名的大学名头。
“能有点骨气吗?这跟卖有什么区别?别聊那些了,起来练球!”
樊清今天又迟了一些,因为他今天早上不用上课,拎着包路过球场,黎肖正在专心致志挥球,穿着一套无袖的篮球服,两条有力的小腿紧绷着,手臂发力,汗珠顺着他结实的臂膀滚落进衣服里面,他也没空擦,削薄的嘴唇紧抿着,锋利的眉毛轻微皱起,全神贯注。
樊清多看了几眼,在黎肖年轻的身体上游移几下,差点撞到了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的心情莫名差了起来,并没有道歉。
到了饭点,樊清在饭堂吃饭,看到黎肖踏进了学校食堂,一个电话打进来,三言两语就让他的脸色奇臭无比,没一会儿就挂断了,突然又被拦住去路,一个饭盒怯生生地递到他的面前,脸庞白净的小男生带着一丝讨好的微笑,黎肖可不领情,把饭盒打翻在地,饭菜即使摔在地上还能看出之前精心制作的痕迹。
“我说你,发春的时候能不能先照照镜子?”他沙哑的声音带着恶毒,俊朗的脸上是一贯的不屑表情。
后面跟着他的男生也发出了哄笑声,“这不是那个娘炮吗?还真是个死同性恋呢?”
男生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默默的把地上打扫干净,等黎肖走了才敢看他一眼。
砰!胖胖的男生被一脚踢到墙上,嘴角渗着血,眼里憋着泪,只低着头不敢吭声,黎肖凑近他,掏了掏他的口袋,拿出他的手机用指纹借了锁,把所有钱都转到自己手机里,才罢休。
黎肖心满意足的看了看富足的余额,拍了拍胖子的头,一转眼又看到了那个瘦弱的男生,看不请脸却像个阴魂一样跟着他,他想起那天晚上的伞,还有总是突然出现的神秘礼物,心里一阵恶心,呸了一声:“废物东西,欠肉找你自个儿爹去,老子看见你就烦!”
那人却动也不动,好像存心找打似的,黎肖不想跟他纠缠,指使小弟打了他一顿。
樊清正讲着课,无意中说到俄狄浦斯情结,就是恋母,一直坐在下面盯着他看的黎肖问:“有恋父情结吗?”
樊清说:“自然
是有的,不过一般是指女孩在青春期时……”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句高声打断了“黎肖你不会喜欢你爸吧?”
课堂又哄笑起来,很明显大家都觉得这是个笑话,黎肖却沉下脸,整整一堂课都一言不发了。
樊清又坐到驾驶座上,还没来得及锁车,黎肖手脚迅速,坐在了副驾驶上。
“你还有事吗?这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樊清有些不耐烦。
“老师还是单身对吧。”英俊的青年扬起志在必得的笑容。
“不是。”
黎肖明显愣了一下,“不可能,你撒谎,我查过……”
被调查这件事彻底让樊清不耐烦了,猛地凑近他说:“你玩够了吧,如果你只是想转移心底那些可怜的恋父情结,大可不必找我,中年男人大街上可多的是。”
黎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憋红的俊脸倒显得他有一些可怜,“我才没有……”
“还不下车?想给爸爸打电话吗?”樊清怒极反笑。
黎肖竟是一时气急,像个蛮牛一样一头撞上樊清,钳制住樊清的双手,冰冷的嘴唇碰在一起,被他一口咬下去,樊清挣脱不开,只能还以颜色,用力咬破身上人的嘴唇和舌尖,等黎肖吃痛松开嘴,再给他一巴掌。
黎肖明显是被他的耳光给扇蒙了,嘴巴动了几下,先是听不太清的“你敢打我”之类的埋怨话,再后来是疯了一样,一件一件的数自己的罪状“我喜欢逃课、打人、敲诈同学,还卖大麻,这些你都知道,为什么你不管我啊?”
“我没那么多闲功夫。”樊清冷酷的说
黎肖眼神偏执,喃喃道“你应该要管的,你是老师……”
“拜托,我只是你的一个文学老师,最应该管的……可不是我吧?”樊清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几下,停留在了一个名字上,看向黎肖。
黎肖失魂落魄的下了车。
不过是青春期得不到关注的小屁孩,这都什么破事,樊清十分烦躁,把车开出去,很快开到了黎肖的屁股后面,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小男生,像个幽灵一样,根据黎肖的路线,走走停停,黎肖似乎浑然不觉,樊清皱了皱眉,不过他可不想再扯上黎肖的事,加速超过了他们。
嗡嗡几下,电话又打过来,电话里女人尖细的声音已经歇斯底里:“我叫你住你爸家里怎么不住?你都不去争取他会给你钱?妈妈做了那么多是为什么……”
黎肖阴沉着脸把手机砸到地上,“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能嫁入豪门,当个阔太太,谁都看不起你你偏往上凑!”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回来捡手机,他妈可没钱给他,他没钱买新的。
樊清洗澡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决定收拾一下屋子,茗钦一向不喜欢屋子太乱,先把桌上的酒瓶收拾下来,再叠好沙发上的毛毯,DVD机里插着碟片,放的是《情人》。
樊清喜欢看《情人》的,才去看了电影,而茗钦却只是因为喜爱这个名字,才喜欢看,凡是有个好名字的东西,都能得到他的青睐。
就算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早已融入对方骨血,可当茗钦在向朋友介绍他的时候,从不会说樊清是他的伴侣,只说“情人”
中国人的表达几乎没有这样说的,朋友们只笑他是个翻译腔,他总得意的说:“伴侣二字,多少人加了将就之意,倒显得十分不重要了,唯有情人二字,才把我俩说尽了。”
樊清想到这,忍不住带了些笑意,动作轻快了些,拉开抽屉,那刻意藏起来的合照映入眼帘,他用手指轻轻的摩挲另一个人英俊的脸,在眼泪落下之前放了回去。
明明身体没有痛楚,樊清还是忍不住把止痛的玛咖注射进身体里,也并没有平复多少。
因为黎肖的变本加厉,被欺凌的同学终于忍无可忍,寻求了家长和辅导员的帮助。
“肖肖,跟同学道歉。”年长的男人虽然语气温和,却拥有不可忽视的权威。
黎肖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小声对在场的几位同学说了句对不起,把敲诈的欠款悉数赔偿之后,终于结束了这场煎熬。
低着头走出去坐到男人的车上,男人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黎肖颤抖了几下,低声说:“对不起,爸爸”
“爸爸很高兴你能知错就改,想吃什么大餐?”
“吃海鲜。”他可好久没吃过好吃的东西了。
“好,爸爸带你去最好的餐厅吃。”男人一口答应。
黎肖抬起头,咧开嘴笑了笑。
“怎么都不回爸爸家住?住得不习惯吗?”
黎肖的笑容又僵住了,如果家里只有他跟爸爸就好了,可惜,还有爸爸的妻子和儿女。
“我只喜欢跟爸爸待在一起。”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又笑着说:“爸爸知道了,过几天,你可以搬到爸爸公司附近住,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好吗?”
因为学期进度越来越快,专业课的时间延长,樊清不可避免的注意到,黎肖变了一个人,以往课上他是爱听不听,时不时说上两句炫耀自己的学识,现在回答问题都能引用各方面论据来支撑自己的观点,每天下课也会看到他在球场挥汗如雨的打网球。
而且黎肖其实在老师中也很有讨论度,这几天樊清常听人说他转性了,据说还要考研,这倒是惊到了樊清,但不得不说,他这样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又是雨天,办公室打印机坏了,樊清在便利店打印资料,顺便买了支铅笔,黎肖坐在门外的凳子上玩手机,他还是没带伞。
付钱的时候,手机滴滴两声,竟然没电了,正尴尬着,黎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个面包来付款,也没看樊清,直接一起付了。
他俊朗的脸少了戾气和傲慢,引人注目又十分令人想要亲近,就像那天樊清看到他站在树边的样子,或者是他打网球的样子,或者在课堂上与他一来一回,引经据典的样子……樊清的心又不可抑制的绞痛起来,仿佛针扎一样,在那一刻他背叛了他所爱的人。
因为年轻的身体和脸蛋。
他才死了两年。
前面的人清瘦的身体摇摇欲坠,黎肖从后面扶住他,“你没事吧?”樊清猛地推开了他,黎肖撇撇嘴,不过樊清在课堂之外一向不待见他,他也没生气,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包,搓了搓手,见雨势小了,便把领子竖起来跑了出去。
樊清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闪过跟另一个人的回忆,愧疚的感情要使他发疯,没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他今天的课被调到了最后一节,看着黎肖空着的座位,昨天也旷课了,如果他要考研,史论是很重要的大科目,没道理的,樊清心神不宁地讲完了课,打他留的父母电话,一个没人接,一个是空号,樊清都坐回了车里,终于抓住了脑海一闪而过的思绪。
废弃的宿舍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高大的青年赤身裸体,面向墙壁跪在潮湿的厕所里,双手跟淋浴的开关绑在了一起。
水龙头滴着水,他宽阔的脊背也滴着血,上面被人一刀一
刀的刻下了名字。
那个疯子像个幽灵一样走进来,声音细的像蚊子,却一字一句都充满着喜悦,“渴了吗?喝点水吧。”他拿着水,轻轻的拍着黎肖的背,带着欣赏看着他背部的字,黎肖猛地往后仰头,把瘦小的他撞到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黎肖也大喘了几口气,他几乎两天没吃东西了。
“你、为、什、么、总、要、跟、我、作、对?”如雨点般的拳脚避开他的背部的字疯狂地砸向黎肖结实的身体,黎肖一张俊脸早被打成了猪头,除了呕出一口血仍是一言不发。
红肿的屁眼被手指粗暴的捅进去搅弄,然后纤瘦的身体攀附在黎肖的背后,铁一样硬的鸡巴猛地插进紧实的屁眼里,用尽全力贯穿已经十分脆弱的肠壁,整个厕所充斥着啪、啪、啪的肉体撞击声。
男生陶醉的贴着黎肖结实的肉,不断耸动身体,被裹的欲仙欲死,“好舒服……啊……内射了喔……”
黎肖被打得青紫红肿的双眼几乎睁不开,一片头昏脑胀,他可能会死。
爸爸,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我的宝贝!”豪华的别墅里,一家人和乐融融,吹灭了蜡烛以后,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男人往那边看了一眼,来电却立即被头戴皇冠的小姑娘摁掉,娇声喊道:“爸爸不许工作!说好了要陪我一天的!”
“好好好,爸爸不工作……”
询问了这两天上过那个男生课的老师,再问了一遭黎肖的朋友,没有再见过他,樊清越发确定自己的想法,报了警后,一边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人一边试图联系黎肖的家人,却始终联系不上。
细长苍白的手一边一边的摩挲着漂亮的肌肉,背部的伤口被湿热黏腻的舌头仔细刷过,黎肖被翻过了身,肿胀的双眼不愿意去看那个恶心的人,盯着一地的情趣玩具,这些东西黏糊糊的,全都放进过他的肉穴,当然还是比不上人的鸡巴恶心。
那是他的肠子吗?黎肖努力睁大双眼去看张开着大洞的菊穴,一小圈肉脱了出来,妈的,真的好恶心。
男生着迷的摸着黎肖饱满的胸肌,又摸到流畅的腹肌,不知道为什么又发了疯,把刀拿了起来,对准他的肚子,痴笑了几声……
“你总是不肯理我,这下你全身都要刻满我的名字啦!”
虚掩着的门被一脚踹开,警察冲了进来,樊清紧随其后,趁着警察制服大吼大叫的疯子,解开了黎肖的绳子,黎肖模糊的视线还是看清了樊清,猛地抱住他,闭上了眼睛。
在病房里,樊清终于知道为什么黎肖一开始这么喜欢他,他爸起码跟樊清自己有五分相似吧,年纪大了点,但打扮也是领带黑西装,还有长风衣,樊清没跟他爸说实话,只是说黎肖被报复殴打了一顿。
还有他的妈妈,肚子浑圆,只来看了一次就没来了。
黎肖自己什么也没跟他爸说,自己强撑着,但因为被强暴虐待的缘故,他一开始总大小便失禁,也很好辨认,因为一旦尿了漏了,他总是一脸恐慌,带着恳求看向樊清说:“老师,你管管我吧。”那些白嫩娇小的护士似乎总让他很抗拒。
樊清向前抱住黎肖颤抖的身体,闭上眼睛轻声说:“我管你。”
不知道为什么樊清止不住眼底滚烫的热泪,从他的情人被棺材掩盖的那一刻,到现在,他的生命即将被另一个人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