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指与剑柄赤裸的胴体接触时,一缕女子的呻吟传入耳内,低婉得仿佛哀求。
黛蕾丝闭上眼,在心里默咒道:“无论你们生前是谁,请帮助我。”
旁人听不到的呻吟声越来越响,还夹杂了几许呜咽。
“被禁锢的灵魂,帮助我,我将以我所有的力量让你们重返轮回。”
呜咽声渐渐消淡,突然又变得凄厉。
“需要契约吗?”黛蕾丝指尖轻拂着剑身。
如果她没猜错,这是一柄禁锢着灵魂的兵刃。它的铸造方法不为人知,但由于禁锢了自愿或被迫者的灵魂,而拥有平常兵器所没有的巨大威力。
一滴鲜血从少妇指尖滴落,消失在淡青色的剑锋中。
“这是我的承诺。”黛蕾丝在心里向她们许诺。
洁贝儿一直在抱着娃娃在玩,此时她惊讶地抬起了眼睛,“妈妈,你被割伤了。”
“没关系。它很锋利。”假如母亲还在,一定会责怪她的冲动。与她优雅的外表不同,黛蕾丝从来就不是一个冷静的淑女。
经历了那个晚上的遭遇之后,黛蕾丝沉默了许多,但是和敢于只身远赴万里的母亲一样,她同样有着火一般的热血。甚至会因为激情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来,就像现在。
“来吧,看你能带给我们什幺样的奇迹。”黛蕾丝默念着,握紧着手里的裸女。
脚下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声,墙角一块地板向下陷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这个诡异的夜晚远未结束。
“这里面可真干净。”姬娜揶揄地说着,拉开沾在红头发上的蜘蛛网。
除了开始一段有凿刻的痕迹以外,洞穴就像天然形成的一样。凸凹不平的石壁在火光照映下,散落着大大小小不规则的阴影。关于是否要进入洞穴,她们有过一个短暂的争论。吕希娅认为应该留在卧室等待天亮,无论阳光是否对吸血鬼有伤害,在阳光下与恶魔作战,心理上起码要好受得多。
格蕾茜拉的观点最简单:一切都是上帝的指引。姬娜等待黛蕾丝的意见。而黛蕾丝执意进入洞穴。即使一个人也要进去。
她感觉到,在洞穴尽头,有一个谜正等待她去解开。那个答桉也许是她不想面对的。
走在前面的黛蕾丝一手持剑,一手举着火把,毫无畏惧地走向洞穴深处。姬娜原以为贵族女性就是傲慢得眼睛长在头顶,遇到老鼠就会晕厥的可笑生物,但这个女人显然不同。
“的确很干净。”吕希娅搀着同伴走在最后面,除了她,每个人都谨慎地与独眼猎手保持距离。根据传说,被吸血鬼咬过的人,随时都可能变成吸血鬼,谁都不希望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这些蜘蛛网没有一点灰尘。”
经过吕希娅的提醒,她们才注意到,洞穴里不仅没有积尘,连空气也与外面一样。而那些蜘蛛网崭新得就像刚刚织成一样。
“至多不超过一小时。”吕希娅审视着那些蛛丝,“它们的体积会很大。”
表现一直很镇定的格蕾茜拉变了脸色,她握紧着胸口的十字架,脚步犹豫起来。
“怎幺了?”姬娜关切地问。这段日子的相处,待她最亲切地就是这个小修女。有时姬娜会想,格蕾茜拉可能不知道什幺是妓女,或者她以为妓女就是被基督拯救的抹大玛利亚。
格蕾茜拉嗫嚅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害怕……”
“害怕什幺?”姬娜朝四周看看,忽然明白过来,不禁笑着小声说:“你害怕蜘蛛?”
格蕾茜拉秀美的面孔微微发红。脱去黑色的修女服,她其实只是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喜欢吃甜食,害怕蜘蛛和分泌黏液的软体动物。
“只是蜘蛛而已,有什幺好害怕的?”姬娜声音刚落,洞穴中突然响起一阵沙沙声,仿佛有无数节肢动物同时迈动它们多节的尖足。
“我的上帝……”姬娜捂住嘴。
一片翻腾的黑色朝她们涌来,那是一群恐怖的蜘蛛,每一只都有拳头大小,令人毛骨悚然的肢体覆盖了整个地面,在狭窄的洞穴内密密麻麻挥舞着,仿佛一条虫体铺成的地毯。
很难想像会有如此之多的蜘蛛聚集在一起,它们头部极小,面目狰狞,八条分节的弯足支着地面,比身体更长了一倍。它们周身覆盖着可怖的黑毛,显然带有剧毒。
饱受惊吓的男爵再也无法忍受,他大叫一声,返身朝洞口跑去。吕希娅试图拉住他,却被情绪极度不安的巴尔夫一把甩开。
黛蕾丝没有理会丈夫自私的举动,她凝视着面前的巨蛛,一手举起火把,右手长剑从身前划过,溅起一串火花,在岩石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剑痕。
蜘蛛沿着剑痕排成一条直线,后面还不断涌来。僵持片刻后,几只体形巨大的蜘蛛挤到前排,节足试探着伸过剑痕。
一道幽蓝的火光一闪而过,蜘蛛身子一歪,掉进剑痕,整个身体瞬时化为灰烬。
忽然蛛群疯狂地涌动起来,潮水般扑向剑痕。
顷刻间,蜘蛛的尸体就盖住了剑痕。它们踏着同伴的尸体朝猎物涌来,远处一些蜘蛛攀上石壁,从洞穴顶部纷纷落下,扯出层层叠叠的蛛网。
格蕾茜拉脸色惨白,恐惧得几乎窒息,即使撒旦本人站在格蕾茜拉面前,也不会让她如此害怕。就像有些人见到蛇就会晕倒一样,那些蜘蛛带给她的是一种本能的恐惧。格蕾茜拉紧紧闭着双眼,举起银十字架,飞快地叫道:“上帝保佑我们,阿门!”
圣母之泪再次绽出光华,蜘蛛象来时一样迅速退去。它们在黑暗中躲避着圣光,却没有散开。
她们刚松了一口气,姬娜突然手指一松,锋利的砍刀掉在地上,溅起一丝火花,接着她身子软软倒下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z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靠在石壁上。吕希娅拉住她的手,只觉得她身体热得发烫,几根手指红肿得仿佛象被热水烫过。
是蛛丝,姬娜用手拂过蛛丝。
吕希娅犹豫了一下,然后拿出药瓶,把一些液体涂在姬娜手指上。
“那是什幺?”
“治疗虫豕咬伤的药物。”吕希娅松了口气,“看来还有效。感觉怎样?”
“非常好。”姬娜抬起手指,
惊叹说:“简直就是专门为它制造的药物。”
“好了,看看那些蜘蛛吧。”
远处数不清的蜘蛛纷纷从壁顶掉落,扯出一条条明晃晃的蛛丝。蛛网越结越厚,要不了多久就会将洞穴完全封住。吕希娅不禁想到:也许巴尔夫的选择是对的,除了后退,她们没有任何选择。
黛蕾丝蹲下身子,拂了拂女儿鬈曲的金发,“怕吗?”
洁贝儿碧蓝的眼眸象宝石一样晶莹,“不。”
“在这里等妈妈好吗?”
“好的。”
黛蕾丝把火把交给姬娜,举步朝蛛群走去。
蛛群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刚结好的蛛网被一层层撞开,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佐治!”吕希娅惊讶地叫道。
从洞穴深处走来的男人果然是佐治。他身上沾满厚厚的蛛网,灰白的脸色就象涂了层白垩,但眼眶却红得骇人。他衣服很整齐,比起大多数只穿着睡衣的女士们,还不算失礼。那些剧毒的蜘蛛在他脚下爬动,却没有对这个入侵者展开攻击。
佐治的反应有些迟钝。怔了一下才说:“你们在这里。还有多少人活着?”
“除了男爵,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公爵夫人呢?你见到她了吗?”吕希娅跨前一步。
“没有。都在这里了吗?”佐治无意识地重复道。
“格林特夫妇是吸血鬼!”吕希娅急切地说:“我们有一个同伴被咬伤了,其他都死了。”
“死了吗?”佐治远远地站在阴影里,没有移近。他害怕格蕾茜拉手里的圣光。
“是的。帕尼西娅死了,火枪手也死了,现在只剩下我们。”
“只剩下我们?”
吕希娅迟疑地停住脚步,“你怎幺了?佐治?”他原来可是公会最狡黠的猎手,但现在他的反应就像一个被吓坏的孩子,还没有从噩梦里醒来。
“没有什幺……不……我受伤了……”
“你怎幺会从里面出来?找到了什幺吗?”
“……是的,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黛蕾丝拉住正想举步的吕希娅,“佐治先生,你能走近一点吗?”
佐治一片沉默。
“听我说,佐治,”姬娜坦白地说:“您的样子让我们很害怕。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幺事吗?”
昔日的狩魔人隔着光明与黑暗与她们对视片刻,然后朝后退去。
“等一下!”吕希娅不顾一切地追过去,“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幺事!”
她抓住佐治的手,那种冰凉的感觉使她身体一颤。
“是格林特?”
佐治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已经变成吸血鬼……他咬伤了你吗?”
“是她的血液。”佐治的表情象岩石一样僵硬。
“被她咬中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死去。但她把鲜血给了我。我不知道自己变成了吸血鬼。但我怕光,怕听到声音,只想躲在黑暗里。而且……”
“我渴望鲜血……”
佐治说着,两对尖齿迅速抽长。
吕希娅惊恐地向后退去,但手掌却被佐治紧紧握住。
“我太大意了。”吕希娅想,“伯爵不会原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