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阳却很快避开了她亮闪闪的眼睛。
“没什么，”他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我朋友有个妹妹，和你一样，现在也上高中，然后前几天，我朋友告诉我，他发现妹妹早恋了。”
“哦，”顾笙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注意力回到手上的碗筷上，“然后呢？”
“然后，原来他的妹妹很早之前，就瞒着他，偷偷和同龄人恋爱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吗？”顾笙随口道，“有喜欢的人，谈恋爱是正常现象呀，你朋友也没问他妹妹，他妹妹不说也有问题吗？”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好了，”顾嘉阳叹了口气，“昨天，他打电话告诉我，她妹妹和那个男生……早就偷尝禁果了。”
……
顾笙手里的碗掉下来，和盘子相撞，发出噪声。
她动作停顿了一下，缓缓道：“然后呢？”
“没然后了，他很生气，”顾嘉阳关注着顾笙的每一个细小动作，轻声询问她：“阿笙，你和他妹妹是同龄人，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嗯……”
顾笙接下来的动作变得慢了起来，说的话也越来越慢，大脑却在快速转动着。
顾嘉阳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真的想问她一个简单的问题，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昨晚陆文星送她到楼下，被他发现了吗？
不对啊，他即使坐在客厅不在房间，也看不到楼下的场景的。
顾笙并没有真的放下心，她想了想，试探回答：“我觉得她哥哥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顾嘉阳盯紧她，“为什么这么说？”
“尊重个人自由呀，只要做好措施，不会搞出人命来，他妹妹喜欢，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笙放下手上最后一个盘子：“哥哥，你觉得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
顾笙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只要她愿意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任，谁的意见都不重要。”
顾嘉阳沉默不语。
“但是我不是。”
“我会在意哥哥的看法，或者说，我只在乎哥哥的看法。”
“哥哥，”她擦干手，看向顾嘉阳，眼里神色不明，“你的意见呢？”
顾嘉阳却换了个话题，他单刀直入，问：“你谈恋爱了吗？”
“阿笙，”他和她的视线对上，“你交男朋友了吗？”
顾笙眼睛都不眨一下，毫不犹豫开口：“没有。”
“没有？”
“当然不会有，”她将陆文星抛到脑后，两个寂寞的人相互取暖，和谈恋爱是两码事，“男人只会影响我做题的速度。”
骗子。
顾嘉阳将一切看进眼里，忽然觉得跟她说什么都不重要了，顾笙长大了，做事情有自己的想法，会瞒着他，也学会对他撒谎，然后轻易地就让他变得不再开心。
他没有笑，转身走出了厨房。
顾笙很快跟了过来，她凑到顾嘉阳身边坐下，把手塞进他的脖子里，看他因为冰冷瑟缩的颈部，笑嘻嘻开口：“哥哥给我暖手。”
顾嘉阳把她的手从脖子里扯出来，伸出双手将她包住，搓了搓，哈了口气：“别闹。”
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怎么了吗？”
顾笙意识到顾嘉阳并不高兴，但不知为何，联系之前的对话，她心里反而涌起了名为兴奋的情绪。
他也会因为自己不高兴吗？他也会生出撕破自己笑嘻嘻嘴脸的欲望，说出些什么真心话吗？
他会吃醋吗？
顾嘉阳看着顾笙，看她瞳孔里只映着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但她分明跑神了。
她在想什么事情？她双眸闪闪发亮，看着的是自己，可想的人又是谁？是她那个名为陆文星的小男朋友吗？
顾嘉阳在一瞬间忽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想看看她的反应。
“哥哥？”顾笙朝他摆了摆手。
“阿笙，”顾嘉阳忽然正色看她，“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顾笙感到似乎有头发滑下来遮住眼睛了，张嘴吹了一口气，试图把它吹到一边。
他伸手帮她理到耳后，认真道：“我交女朋友了。”
顾笙的动作停滞了。
她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女朋友？”
“是，我同系的一个女孩子，很可爱。”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估摸着时间，到能上床的地步的话……
“快一年了。”
“一年？”顾笙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她努力变得平静，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一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刚开始想着你还在上学，平时你又比较粘我，以为你不会接受，”顾嘉阳温声道，“刚刚侧面问你怎么看，没想到你看得比我还开，原来是我想多了。”
她的表情僵硬起来：“你刚刚……是在侧面观察我的反应？”
所以他根本不是在吃醋，她完全是自作多情？
“对啊，”他见她笑不出来了，自己却终于有了说笑的心思，“我做事有承担责任的能力，所有家人的意见都不重要，是这样吗？”
干，你，爹，的。
顾笙之前无意中说过的所有话，全成了顾嘉阳堵她的嘴。她万万没想到顾嘉阳一年前就背着自己交了女朋友，她还天天不回家，劝他多在学校享受周末，竟然意外给他们制造了那么多机会！
顾笙的眼睛开始酸痛，心里仿佛直接空掉了一块。
她不想说话，顾嘉阳却像打开了话匣子，缠着她说个不停。
“但是阿笙的意见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一定要问你的。”
她愣愣地看向顾嘉阳：“那个女孩，一定很漂亮吧？”
“……”
他看了她一会儿，良久才道：“……见过她的人都觉得她很漂亮，但在我这里不是，我总觉得她太瘦弱，想一直保护她。”
“原来你喜欢能让你激起保护欲的……”
顾嘉阳却摇了摇头：“别的女孩柔弱，我只会嫌麻烦，但是她不一样，她是我眼里最特别的存在……无论是坚强还是柔弱，只要是她，我都会喜欢。”
顾笙狼狈地别开了眼，他的模样太温柔，太真实，连觉得他撒谎都找不到理由。
他却还拉着她要继续表白，试图让她继续陷入痛苦。
“阿笙，”顾嘉阳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你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
顾笙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我不想听，还有作业没做完，我先回房了。”
顾笙站起身，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宛如幽灵一般。
玩笑开得好像有点大了，顾嘉阳走过去拦住她。
“别不开心，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
“我没有不开心，”她从来没觉得他那么烦过，“我挺喜欢的。”
顾笙用力推开他，控制住要掉下来的眼泪，恨声道：“我支持你们在一起，祝你们早生贵子，叁年抱俩，百年好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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