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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情丝绕,心魔现
“你可真是个笨蛋啊。”
林夜北的话音温柔如水,却如同一柄利刃深深刺入傅含璋的心脏,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若非他不懂得保护自己,前世就不会轻易落得千夫所指的下场;
若非他不肯再相信司曦一分,那人也不会为了他神魂散尽;
若非他耽于仇恨肆意折辱,林夜北也不会历尽艰辛,九死一生。
他就是这世间最最无药可救,让人厌弃的愚蠢之人。
傅含璋低垂着眼,望见林夜北一截雪白的脚腕,骨骼玲珑,纤尘不染。
他想起自己曾经怎样恶狠狠地攥着它,迫使林夜北痛苦地折着腰肢,咬牙承受。
此刻他却只想把自己牢牢禁锢起来,埋葬在最阴暗隐蔽的角落,默默补偿犯下的罪孽。
他用溪水洗净了手,仔细擦干,才珍重地捏住了那片素白衣角:
“师尊,我错了,大错特错。”
“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执意参加金蟾试,不该听信他人的挑唆,逃出锁灵天牢,魔气失控杀伤那么多的修士,更不该……自以为是,仇恨你三百多年。”
他哑声说着:
“今生你好不容易转世轮回,我却依旧伪装身份欺辱你,毁了你的修为,害你被诛魔箭所伤,甚至在你失忆之时趁机哄骗……”
“以上种种罪孽,我无话可说,”
他哽咽道,“我不敢希求师尊原谅,你想要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出气,我也绝不会反抗……只要你心中能舒服些。”
剩下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相忘于江湖便是最痛的惩罚,从此他的爱恨痴缠都与林夜北无关,那人自然也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可他终究狭隘而自私,即使明知自己错得离谱,也做不到这样光风霁月地放开手。
若有可能……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他依旧希望自己能做林夜北的徒儿,还能在那人心底占据一席之地。
这样卑劣狭隘的想法,他当然无法表露,胸中尖锐的血气不断向上涌,只能将衣角攥得越来越紧,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
林夜北忽然悠悠叹了口气。
可真是个痴儿啊。
他收回手,见傅含璋始终低着头不肯抬起,索性双手捧起他的面庞,半强迫着他与自己对视。
“你方才所言着实没错,身为徒儿你欺师罔上,身为魔君你生杀予夺,若要一桩桩数落你的过错,我确实无法轻易原谅。”
他轻轻抿起唇,“可你知道么,我也同样有错。”
身为司曦之时,他一方面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认为单凭自己就能压制元昭体内魔龙丹的力量,劝导着他一心向善。
却没想到这世间悠悠之口,人心险恶,根本不是他一人所能抵挡的。
另一方面,则是在他心底,也没有真正信赖过元昭。
纵然祸世妖孽之名只是传闻而已,可它也不可避免地让他对元昭带了些偏见。
在旁人眼中再寻常不过的师门比斗,或者琐事冲突之后,他总会严厉地责罚元昭,往往下意识地矫枉过正。
即使后来,他们逾越了师徒之情,他也不曾有一日松懈,唯恐稍有不慎,元昭的魔气就会失控,为祸人间。
“在我坠下堕神台,神魂散落的这三百年间,不必承担戍守虚渊之门的责任,也无需卷入世事纷扰,所思所想,便与以往产生了些差别。”
他摩挲着傅含璋泛起薄红的眼角,柔声道,
“骂名又如何,污蔑又如何,能够问心无愧评价自身的,永远只有我们自己而已。”
“你名为妖孽,自诞生至今却并未引来任何祸患。三百年前的戮天之战乃时空乱流所致,至于长期混乱的魔域,也是在你成为魔君,统一全境之后,才逐渐强盛起来。”
“过去我听信他人的话语,如今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夜北微笑,“昭儿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早已亲眼见证。”
“师尊……”
傅含璋死死咬住嘴唇,喉头溢出破碎的呜咽。
生存在这世间数百年,他始终背负着妖孽的骂名,长久以来更是活在被背叛被伤害的绝望之中,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一遍又一遍温柔地告诉自己,他应该是怎样的。
不是人人畏惧的灾殃祸患,不是令人胆寒的无渡魔君。
而是傅含璋,是元昭,是他自己。
泪水逐渐盈满了干涸已久的眼眶,他靠倒在林夜北的膝盖上,双手颤抖着揪住柔软的衣摆,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漫长的人生里,从没有一刻如同眼前这般,情思所至无从停止。
温热的泪滴在傅含璋苍白的脸上恣意蔓延,很快沾湿了林夜北的衣衫。
他长叹一声,搂着傅含璋的颈项,让他更深更紧地依偎在自己怀中。
分明眼前这个人高大昂扬,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稚弱的龙族少年,他却觉得自己如同拥抱着一个一触即碎的琉璃娃娃,动作间包含了比以往深厚千倍万倍的体贴和小心。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轻吻着傅含璋的鬓角,
“我记忆受损时对你误会良多,有什么话从来不肯说个明白,也连累你受了不少苦楚。”
“好在……都过去了。”
细白指尖拭去眼角的泪,他定定凝视着傅含璋,话音坚定:
“来日方长,若能好好珍惜,便是最大的完满。”
“昭儿,你可愿意?”
久久得不到回应,他低下头,见傅含璋早已愣愣地仰着下颌,满面都是狼狈的泪痕。
珍惜当下,方得完满……
猩红的眼眸被泪水冲洗得更为剔透,色泽深处却辗转着不知名的暗芒,他想要开口答应,心口却忽然漫上一阵尖锐的剧痛。
他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意识和力气都在离他远去,逐渐昏暗的视野中,只能看到林夜北突然变得慌乱的脸,以及蔓延开来的无边血色。
这是……怎么了?
识海中的神魂仿佛被一片片撕裂,浑身经络中涌动的不再是魔气,而是恐怖的岩浆。
傅含璋眼前一黑,直直倒下。
馥郁清凉的松木香扑鼻而来,他在无边的疼痛之中,忽然感到一丝释然。
师尊……
昭儿真的好累,也好痛啊。
……
“前辈,哥他怎么样了?”
静室之内,归云雀焦灼地扑腾着翅膀,追问床榻边神情严肃的阿九。
“内腑受创,心神耗弱,加之魔龙丹的戾气影响,他的神魂早已脆弱不堪。”
阿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内心的执念太深,加之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