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马上出宫回府,而是递了牌子,请求面圣。
赵黎下了朝回了暖阁,很快就听说连赫和齐章去了班房,在里面谈了一个多时辰的话,似乎很投机似的,赵黎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毕竟连赫和他也不曾说过这么多话,每一次见面,连赫虽然表情很温柔,但多半是虚伪的,是假的,赵黎并不相信这种戴着面具的温柔。
而连赫看着齐章的目光就不一样,那种似乎带着回忆的目光,让人觉得很温暖,赵黎越想越是心烦。
正着时候,突听旁边的内侍道:“陛下,丞相大人递了牌子求见,不知陛下见不见?”
赵黎顿了一会子,抻着半响才道:“宣他进来。”
内侍赶紧出去,很快连赫就进来了,还不等赵黎开口奚落他,连赫已经正色道:“请陛下屏退左右。”
赵黎不知他葫芦里卖生么药,不过他认真的时候多半是有正事儿要说,赵黎也不是不紧不慢的秉性,就挥手让宫人全都退出殿门去。
连赫这才道:“方才微臣见过了齐将军,这会子琢磨着一定要向陛下禀明,齐将军的想法和微臣刚好不谋而合。”
赵黎笑了一声儿,懒洋洋的支起脑袋,道:“是嘛,讲罢,朕倒要听听,你们是怎么不谋而合的。”
连赫听出了赵黎嘴里的酸味儿,轻笑了一声,但也没点破,继续说道:“方才在殿上陛下已经说过,望龙坡势必要守住,只是派谁去守的事儿,守住望龙坡的同时,又派谁去挂帅主站。微臣心里有两个人选,希望陛下可以听一听。”
他说着,顿了一下,抬起头拿眼直视着赵黎,道:“在慕容盛眼里,或是在百姓眼里,亦或是在齐章这样半大的年轻人眼里,赵国的战神莫过于唐敬。”
赵黎眼神一暗,笑道:“你想让唐敬去守望龙坡?让朕去求他?”
连赫道:“陛下想错了,不是唐敬去守,是微臣去守……倘或唐敬主战挂帅,慕容盛心里定有防备,到时候一定会想到从后方长途跋涉占领望龙坡,和姜国三面包抄咱们,有了唐敬这个幌子,微臣在望龙坡埋伏狙击,定能打击铖国的气焰。”
赵黎听着,似乎陷入了沉思,想了很久,开口道:“朕说过,为了天下百姓,朕可以去求唐敬,只不过……望龙坡必定是一场苦役,你要去守?”
连赫笑道:“微臣自觉还有这番能耐,也大言不惭的觉着,当朝上下,除了微臣,没人再有这番能耐……起手无悔。”
赵黎抿了一下嘴唇,把头别过去,不再看着他,笑道:“你真是逼朕,逼着朕去放下脸面求唐敬,当年是朕把他赶走的,如今又去求他,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朕?你让慕容盛怎么看朕?”
“只不过微臣算准了陛下会去。”
赵黎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一句话,最终点了点头。
郁瑞一上午待在铺子里,回唐宅来吃过了午饭,有些犯困,芷熙就给他铺了床榻,郁瑞正准备睡一会子午觉,刚要上床,就听下人道:“少爷,有人在外面,要见老爷呢。”
郁瑞还以为又是些求着唐敬办事儿的人,道:“有名帖么,跟他说老爷没在家里头,名帖留下来,改日再来罢。”
那下人摇头道:“没有名帖,就是一个年轻人,站在外面说想要拜访老爷。”
“知道叫什么名儿么?”
“回少爷,他自己说叫齐章。”
“齐章……”
郁瑞顿时睁大了眼睛,心里一阵猛跳,他听过诚恕的话,心里已经知道齐章才是唐敬的儿子,突听齐章来见唐敬,不免想着会不会是齐章知道了什么。
只不过转瞬一想又不可能,若不是诚恕这样一点点查来,想必齐章的身世还没人知道。郁瑞心里头有些复杂,按说这个嫡子的身份应当是齐章的,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不过老天爷待他不薄,上辈子郁瑞虽不受待见,但这辈子捡了个便宜,竟然飞上了枝头做了一回假凤凰。
郁瑞上辈子不受待见,处处被人欺负,并不是不知道混生活的困难,尤其像齐章这样,从小被人扔了,能混迹到现在,从火头军变成了校尉,又从校尉升到将军,别人眼里看起来是光鲜了,但不代表他就没受过苦,没遭过罪,当兵是要流血的,怕是齐章流的血不在少数。
郁瑞一直告诉自己,不该是自己的就不要,只不过如今这个嫡子真的不该是自己,他却舍不得了,并非舍不得唐家的钱财势力,而是舍不得唐敬,他除去唐家嫡子这个身份,和唐敬就是陌路之人,再没任何瓜葛。
郁瑞并不想让出来,只不过齐章又怎么办,自己要霸着唐敬,本该是齐章的父亲,他心头是愧疚的。
下人听少爷叹气,以为少爷乏了,道:“要不……少爷您睡罢,我去回了他,让他明儿再来。”
郁瑞道:“不必了,请他进来,到正堂去坐,让丫头给沏些好茶。”
“是。”那下人听了立马去迎齐章。
郁瑞让芷熙推着自己往正堂去,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少年人被下人引着往这边来。
那个人褪去了盔甲战袍,出落得高大挺拔,一袭白色长衫,没有文人的酸文假醋,反而显得干脆爽快。
他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郁瑞的时候,眼眸睁了一下,还是少年人掩不去的青涩,没有郁瑞老成,难免多看了郁瑞的腿两眼。
郁瑞笑道:“齐将军,快请进。”
齐章见郁瑞坐在轮椅上,显然是双腿不能行走,他进京的路上就听说了,京城里有个不得了的人物,当年那可是赵国的战神,只要是当兵的人,没有一个没听说过唐敬的,也没有一个不敬重唐敬的,而这个了不得的人物,家中有一个身患残疾的嫡子,亦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齐章初见到郁瑞,看他落落大方,并不因为自己的腿而谦卑懦弱,自有一股稳重平和的气势,又见郁瑞说话干脆利索,也不像大家说的,“京城里的人都精滑着呐”。
两人进了正堂,峤襄端上茶来,齐章赶忙双手接过来,并不在下人面前摆什么大架子,又对郁瑞道:“我来的匆忙,身上并没有什么名帖,更加没有带什么表礼,但一直听说唐四爷的名头,不来拜访一次又觉着心里不安生。”
郁瑞笑道:“你来的不凑巧,老爷出门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