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雁北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妖媚。
“你已经错过了机会,莫商。”
开口,谁也想不到他竟然说的是这样一句话。语音未落,他已如脱弦之箭直袭向两人。
莫商一惊,她反应也是极快,当下不再多想,一扬手便将手中的东西丢出了窗口。
下一刻,香桂落进了凤雁北的怀中,而莫商,仍然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自己蓦然空了的手。直到凤雁北动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中了无色无味的化功散,功力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完全化解掉,开始凤雁北和她说那么多话,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但是,她并非全无胜算。想到此,她原本有些颓丧的精神稍稍一振。
“解药已经被我丢进了江中,遇水即化,你把她抢过去又有什么用呢?”她笑,这一次,香桂看清了她眼中浓烈的嫉妒和恨意。
凤雁北没有再理会她,而是抱紧了香桂,将她带出舱房。剩下的事,自然会有人处理。
“凤雁北,你当真不管她死活了吗……放开我……”身后传来莫商的尖叫声,凤雁北置若罔闻。
船上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全被赶到了另一条船上,他们所乘的船在一个宽阔的水道处掉了个头,开始回航。
“怕不怕?”站在船头,凤雁北柔声问身边的香桂。
香桂的穴道已经解开,却仍像处在梦中一般,看着月色下缓慢倒退的两岸,她摇了摇头。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顿了下,凤雁北俊脸微红,不大自在地问。
她应该问什么吗?香桂闻言将目光转到他身上,有些疑惑。
此时,两个黑衣男人走了过来,打断了凤雁北的满腹挫败。两人对着他行了一礼后,一人径直走向香桂,“得罪了,香桂姑娘。”醇厚的嗓音未落,香桂的腕脉已被握住。
片刻后,他冲凤雁北点了点头,“主子,解药没问题。”配合默契的,另一男人突然摊开手掌恭敬地递到凤雁北面前,上面赫然躺着一个小瓷瓶。
原来,早在凤雁北他们进入舱内时,不仅同时释放散功香,舱顶水下也都有人隐伏,以防莫商在药性发作前挟人而逃,那被从窗中丢出的解药自然是顺手接住。凤雁北胸有成竹,哪里会受莫商要挟。何况,驭风十三骑中,还有顶尖的用毒解毒高手。
看着香桂服下解药,又等了半炷香的功夫,见她无事,那两人才退下。
“桂……”凤雁北此时心才算落地,低唤了一声香桂的名字,向她靠近了些。
香桂发现自己心跳又开始加速,脸热烘烘的,呼吸困难起来。轻轻应了一声,她垂下头不敢看他。
“如果我没追来,你还会回来找我吗?”凤雁北伸手抬起香桂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同时问出心中的不安。他自然知道自己对她不好,害过她,也无端端责罚过她,他害怕她记着这些,想远远地从他身边逃开。所以,一路追来,他怕的不是面对青双或者莫商的威胁,而是她不愿留在他身边的事实。
香桂怔然,心却因他的抚触柔成了春水,下意识地抬起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我、我不知道……”她讷讷地道,在看到他眼中的失落之后,忍不住又腼腆地补充道:“可是,我心里很舍不得你。”说到这,她脸像被火烧一般发烫,却仍定定地与他对视。
也许……也许她配不上他,可是,喜欢便是喜欢了,她无法否认。
舍不得啊……凤雁北好看的唇角往上扬了起来,黑曜石般的眸子因为她这几个字而闪烁着晶亮夺目的光芒。
“我也舍不得你。”他将女人瘦小的身子揽进自己的怀中,下颏搁在她头顶轻轻地磨蹭,“以后,咱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他不要其他人了。事实上,自将她推下山崖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过其他人。
他是喜欢她的,只是他的自尊和骄傲让他放不下身段,于是害得两人都吃够了苦头。若是这一次没有差点失去她,恐怕他还要硬撑上一段时间,也许到那个时候,会是他的恶劣亲手将她从自己身边推离。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香桂嗅着他身上传来的好闻味道,又有些恍惚了。
“你不嫌弃我?”抓住他的腰间的衣服,她问,颤抖的声音隐约透露出她的惶恐不安。没有男人会不介意她的出身,何况是他这样身份的人物。
凤雁北笑,在她额角的疤痕上轻轻落下一吻,“你不是也没嫌弃我……”这句话刚刚脱口,他立即发现了自己的失言,脸色微变,不由垂眼偷觑香桂的神情。他差点忘记自己曾用慑魂术抹去了她的一部分记忆。若她忆起、若她忆起……他不敢去想那后果。
香桂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古怪,浅浅一笑,将脸贴向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没有再说话。
原来,天上的月亮也有可能照到地上苇草……
逆流要比顺流慢上一倍,两人也不着急,便借着月光相偎在船头喝酒闲聊,后来却不知是谁起的头,竟然就这样在甲板上缠绵起来。
月色如水,该避的人都避了开,整艘大船仿佛只有他们两人似的。
这一夜,也许是醉酒了,凤雁北始终紧抱着香桂,不肯放开。夜风带着水气吹在两人身上,除了畅意的凉爽外,他再没感觉到寒意。他说了很多话,于是香桂知道,他们是从青双处探知到她的踪迹,莫商的背叛,以及莫商与他的真正关系。事情顺利解决了,可是他并不开心。
“桂,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以前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会不会不要我?”酒后的凤雁北总是带着些许孩子气。
香桂笑,俯首轻轻地吻上他朦胧的醉眼,“不会。”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他不想让他忆起,她便当着忘记好了。
是什么时候记起的呢?她抬眼看向反射着月光的江面,记忆慢慢地回溯。
她差点淹死在浴池中……对,就是那次,初到王府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再见时他便在莫名其妙地生气,还把她丢到浴池里。那次她的记忆就恢复了,只是她一直没说而已。
他为什么总是在生她的气呢?抚摸着怀中凤雁北的脸,香桂对于此点始终有些不解。
“我想求你一件事。”她说。
“嗯?”似乎很享受她的抚摸,凤雁北懒洋洋地,闭着眼一脸的惬意,心因她的回答而安定。
“不要太为难青双姑娘和莫商姑娘。”
此言入耳,凤雁北立即一个翻身,从她怀中坐了起来,酒意全无,“不行。”他神色恢复了冰冷,他怎能轻易饶恕意图伤害她的人。
与他冷漠的目光对视半晌,香桂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江尽处隐约的山脉,不再说话。她并不想企图左右他的想法,只是知道,惩罚莫商,他不会好过。她不想他伤心。
“不准给我脸色看……”凤雁北讨厌她这样的平静,又想要像以往那样发脾气,却在看见她无意识轻抚左膝的动作而僵住,心口微酸,蓦地扑过去将她压倒在地。
“好。我答应你,不为难她们。”在香桂错愕却惊喜的目光中,他像是要把胸中压抑着的某些东西发泄出来似的狠狠吻住她。
激情在瞬间爆发,暧昧的温度熏热了凉夜,江风拂过,带走一次又一次似抱怨似怜惜的低喃。
笨女人……
笨女人……
香桂睁眼,一轮朗月映入眼眸,她的唇角浮起温柔的笑。
是啊,她是一个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