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盯着虚空,慢慢道,“别离开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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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春日到时,范翕要去泰山。朝中大臣齐齐反对,反对天子这般胡来。玉纤阿也不认同,但是范翕却坚持。他才刚请名医看了两日病,名医说他现在的状况,需要慢慢喝着药,慢慢养着,也许几年后精神能彻底恢复,也许十几年后才能好,这都说不定。
是以范翕强硬地非要去泰山,玉纤阿只劝了两句,怕他精神激动起来又病倒,她也没多劝。
于是一干臣子,包括玉纤阿,苦哈哈地跟随王驾,随范翕一起去登泰山。
众臣子初时不解范翕为何非要去泰山,但中途上范翕大约解释了,臣子们才不反对了。玉纤阿则本就拒绝态度不强烈,是以一直到了泰山脚下,玉纤阿才从范翕那里知道,他要来泰山,是因为——他要在泰山封后。
范翕在马车中与玉纤阿说起时,玉纤阿怔愕,傻傻看他。
她知道范翕一定会封自己做王后的,但是没想到是这个时候。
她一直想做王后。
她以前卑微时,想的都是权势,如今权势唾手可得,只要她点头就是她的……玉纤阿望着范翕俊美的面容,反而失声。
她垂目掩饰自己心中激荡,轻声问:“封后在洛邑也能封,何以要大老远跑来泰山呢?”
范翕淡声:“因为泰山是距离上天最近的高处,我要向上天祷告,唯恐上天不能听到。我这般爱你,我一定要来泰山。”
玉纤阿抬了明目。
范翕再道:“玉儿,我父母已经不在了,你父亲不在,你和你母亲也不亲。这世间,只有你我才是最亲的。接下来,便是上天。只有上天见证我们是如何一路走来的,我要你做我的王后,自然要向上天祷告,我才心安。”
玉纤阿望着他,缓缓的,她倾身靠过去,依偎在他肩头。
她目中若有泪意,心中却颇为安静。
玉纤阿轻声喃喃:“是的,这世间,我只与公子最亲近。你是君上,是王上,是天子,是天下之主……公子翕却是早已过去了。而今,你只是我一人的公子。”
范翕低头,在她额上轻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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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那日,天未亮,玉纤阿就被侍女们拉起梳洗。她有些困顿,迷迷糊糊地一时睁眼一时闭眼,不知道侍女在如何为自己梳妆。
换在以前,她必然全程紧张。然如今水到渠成,她反而没有那般紧张。
到坐马车去泰山,范翕见她困得厉害,干脆不让人叫她,而是抱着她在马车中睡了许久。
所有大臣们等在山脚下,等着王后睡醒,等着天子和王后登山。
玉纤阿混沌中,听到细微的说话声,她睁开眼,便看到范翕的面孔。她睡在范翕怀中,范翕俯身,气息与她交融。她有些赧然,范翕却不计较。他玉冠博衣,今日心情极好,难得的,面上带了许多昔日他做公子翕时才有的温柔笑意。
他低声问玉纤阿:“睡得还好么?”
玉纤阿点头。
马车门打开,外面等候多时的大臣们松口气,内宦长喝,等着王后出马车。范翕先下了车,回身过来挽车内玉纤阿的手。
玉纤阿坐在车中,盯着范翕的面容,她轻声:“我做了梦。”
范翕怔忡。
然后问:“你梦到了什么?”
玉纤阿面上浮起一丝笑,她倾身,步出了马车。她随他一起步出马车,看向浩瀚高邈的泰山之巅,看向群臣正立、看向两列旌旗。玉纤阿随着范翕一起向外走,衣衫被风扬起,春日光影落在她姣好如玉的面容上。
玉纤阿柔声道:“我梦到了最开始见面,我坐在雪地中,你向我伸手。”
范翕看她,半晌,他微笑:“当时你在雪地中坐着仰头看我第一眼,我这一生都栽到了你手中。”
他向她伸出修长的手。
玉纤阿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她缓缓将手放上去,痴痴道:“当你从马上下来牵我手时,我这一生都在跟着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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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之巅,封后之启。春日间,四野葱郁,大典肃穆。清风拂面,衣袂若飞。范翕和玉纤阿一步步走向山巅,如神仙人物一般,让跟随二人的群臣怔望不住。
听那乐声庄严,将衷情诉之——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