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太后啊,这个你是知道的,她针对我许久了,和庆王的婚事当时就是她故意的,算了,说不完了。”云骊嘻嘻直笑。
她说完,又看着裴度道:“以前我不喜欢说,是因为大家觉得别人不喜欢你,那就可能是你的原因,若我和你吵架,你肯定会说,看看,你家人都不喜欢你,难怪你如何如何。所以,我不愿意说这些。”
因为她在娘家时,实在是被忽视被孤立,比如读书,多数人都觉得能够认字就行,学那么多是无用的,你能改变什么吗?
既然不能,何必去学。
可云骊就是想学。
再有,她是姨娘所出,但她并没有像云湘云淑那样,嫌弃自己庶出的身份,她做女帝师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自己的姨娘求一个诰命。
即便那个诰命没什么用,可她终究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你做一件事情,所有人都不支持你,不理解你,你踽踽独行,还得忍受孤立,不能像云清那样,不过被冯氏针对一年,差点崩溃,还是后来嫁人才好点。
裴度摇头:“不会的,我绝对不会的,你知道为什么?”
“为何?”她还真的不清楚。
裴度则“啪”的亲了她一口:“我是最怕你的,你不知道吗?”
云骊脸一红:“胡说什么了,我何曾是那胭脂虎了。”
“可是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又是你的丈夫,虽然会和你吵架,但是绝对不会故意戳你的伤疤的。你看我为了你脾气改了好多,从来不在
你面前发火……”
裴度是真的很认真的想让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云骊当然也知晓丈夫的为人,他是真的脾气很暴,甚至言语刻薄,可是在她这里非常绵,从不发火,还很怕她,每次说错了,还道歉。
“那也不是好事儿,夫妻之间该如何就如何,你现在拼命压制自己的火气,到时候一下喷发出来我可受不住。受不了了,我就带着儿子们离家出走。”云骊说到最后扬起小下巴,很是得意。
裴度立马上来咯吱她,二人闹成一团。
就在她们嬉笑的次日,宁王已经到京中来了。
元辅顾光诚带着群臣到上京郊外接新帝,裴度也跟着前去,云骊今日也要进宫,她穿戴一新陪着李氏冯氏一道来了,今日连章老太太也过来了。
“怎么老太太也来了?”云骊问嫂子郑氏。
郑氏笑道:“咱们都想看看新帝还有宁王太妃,老太太倒是记得以前的宁王妃,现在的这位不知晓。”
云骊看了老太太一眼,嘴角噙着笑意。
宁王太妃传说是宁王妃带的滕妾过去的,因为生下世子才得以封次妃,最后才扶正,可即便是这样的身份,老太太她们趋之若鹜。
若到时候真的见了她娘,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震惊。
云凤这里却是老神在在,她这里济济一堂,许多人奉承着,虽说云凤也想儿子丈夫,但当务之急还是新帝,只要新帝登基,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了。
“再过一个时辰,皇太子从西华门入,再经惇本殿,就可以行礼了。”
皇太子礼?云骊听了,心中微微一动,觉得有些不好。
一开始就被拿捏住了,那可就不好了,尤其是大临以孝治天下。
京郊
首辅顾光诚跪下迎接新君,众人又忍不住好奇,都想看看新君如何。
一同前去的庆亲王还有李学士等人也旋即跪下,庆亲王再看这位新王,总觉得有熟悉感,尤其是那双眸子,似乎在什么人那里见过。
这一路而来,觉得这位少年虽然年纪小,但是带着天生一股王气,阴鸷冷漠却又莫名有种君临天下的气概。
赵简看着跪下的众人,他说了自见面以来的头一句话:“诸位请起。”
顾光诚见他声音平稳,且低沉,看到他才觉得凤子龙孙不是开玩笑的。
礼部尚书周光炎出来道:“请您往西华门入,再走惇本殿,如此方礼成。”
大家看到新帝还是很高兴的,尤其是他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十分坚毅之人,就是裴度之前见过赵简的,那时候还玩云骊送的公鸡车,现下整个人完全不同了。
还是云骊英明,让他们恭敬恭敬再恭敬才是。
此时,赵简却道:“诏书上以我为皇帝,而非皇太子,我应该走正门入才行,西华门并非是我应该去的。”
在背后的马车上坐着的宁王太妃刘蕙心忍不住点头,女儿之前曾经说过她带孩子怎么带怎么做,她就记下来了,丈夫过世前就把丈夫从棺材里拉出来教他各种礼仪,如今看还是有成效的,如果完全不懂的,这样肯定就会被骗了。
礼部尚书看向元辅顾光诚,顾光诚则道:“殿下,您要听礼臣之言,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登基,这是礼部早已商量好的……”
当然,这又掉了许久书袋,连庆亲王都忍不住昏昏欲睡,同时又悄悄看了赵简一眼,一般这么说,小孩子嘛,肯定会屈服。
否则,谁会放着皇帝不当,等登基后,想怎么样,还不是怎么样,这也没什么?
“从现在开始您要称先宁王为皇伯考,称先帝为皇考才对。”
礼臣也出来说话。
就连晏凌也出来略微劝了皇上几
句。
这话传到寿康宫中,正和众人说说笑笑的云凤脸色一黯:“你说什么?他不愿意继嗣,这是怎么回事?”
云凤是想过继赵简,就跟她娘当初过继文懋是一样的。
文懋现在喊曾经的亲爹章思源喊的是二叔,尊自己的爹为亲父,云凤理所当然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中途出现岔子了。
而此时处于风暴中心的赵简,一听如此,就道:“既如此,我回襄阳去。吾乃宁王独子,继承宁王香火,不可绝嗣。”
大臣们一听就急了,这赵简是好不容易选出来的,而且看到他后,大家都非常满意,即便现在文臣们想让皇帝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可见赵简反应敏捷,依旧非常赞赏。
两边僵持不下,裴度径直出来侃侃而谈:“如今毅宗已驾崩,宁王继承的是毅宗之位,非明宗之位。况且,按照长幼顺序,宁王一脉为长,宁王是孝严皇后之子,宗法继承制顺序本来就是嫡长子、嫡长孙、嫡子母弟、嫡子庶长兄或长弟、嫡长孙母弟、嫡孙庶长兄或长弟。宁王曾经是嫡出,是绰仁太子母帝,按照次序,原本也是该宁王继承。”
他这么一说话,一同来的宁王长史看向赵简,赵简知晓这是自己姐夫裴度,母妃和他说过,天下能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姐姐,姐夫能够站出来说话,肯定是姐姐吩咐的。
是的,这个场合除了裴度和他的两位门生,几乎都不敢出来说话,包括章思源。
谁也怕自己败了,就是和整个文官集团作对,章思源也害怕啊。
尤其是同时得罪顾光诚和晏凌,那就等着被赶出内阁吧,他们就不太会顾忌他。
双方僵持不下时,云骊却在宫里劝云凤:“太后娘娘,这皇位已经虚悬已久,不如留中不发,搁置争议,日后再行解决,否则,岂不是让全天下看笑话,这番,也能体现出太后娘娘您识大体啊。”
以前这种场合,云骊从不多说话,这个时候似乎也不该是女眷起身说话,连云淑都很诧异的看着云骊。
云骊说完就坐下了,似乎真的是在为太后打算。
李氏原本就很听云骊的话,她也道:“既然如此,章大家说的有道理,娘娘,既然人已经来了,怎么还能让他走呢?”
这样还能算是对嗣皇帝有些恩情,否则,下一个真选福王,人家也未必这么折腾,到时候弄的藩王作乱也不是开玩笑的。
云凤看了云湘一眼:“你替我拟懿旨吧。”
云湘松了一口气,可章家其她人却没那么畅快,本来就是替明帝过继嗣子,结果人家不愿意认云凤,那云凤地位可不就是岌岌可危。
谁愿意承担废立皇帝这么大的事情?别看文臣在僵持,最后肯定也是认的。
太后懿旨一下,文臣们也松了一口气,算是有台阶下了。来的太监也不是别人,正是海进,他是从京里去湖广接宁王的,后来提前一步回去覆命,他还笑道:“太后娘娘那里,是章大家建议的,章大家为明帝时亲自挑选的女帝师,娴熟宫中礼仪,当年也很为明帝赞扬。”
其实海进也是变相说太后好话,也抬高章家身份,也是说章家人明理,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
“章大家是?”赵简突然问起。
海进巴不得亲近新皇帝,连忙道:“就是太后娘娘的妹妹,咱们裴学士之妻。”
果然是姐姐,赵简压抑住内心的喜悦,他旁边的长史对他颔首,意思是让赵简进宫去,现在可以答应。
赵简自正门入,一切行礼如仪,裴度也松了一口气,心道,还是妻子关键时刻成事了,庆王则嫉妒的看着裴度。
女子嘛,若是贤内助才真心好。
裴度当然也感受到了庆亲王的目光,可是他心里清楚,若云骊真的嫁给这个人,恐
怕他就会觉得冒犯了,甚至觉得她的名声不能超过她。
妻妾成群的人还好意思肖想云骊,先看看自己是怎么做的吧。
天子肃穆的在礼臣的指导下行礼,穿上衮冕服,戴着金丝冠,端正行礼,姿态端方,等礼成之后,天子要拜见太后。
但天子依旧很倔强,要先封生母刘氏为母后皇太后,封皇婶章氏为圣母皇太后,还把皇嫂郗氏封为惠贤皇后,择日行礼。
裴度依旧坚强的支持,完全是以天子为主。
顾光诚却是皱眉:“这母后皇太后可不是乱封的,母后皇太后高于圣母皇太后啊。”
也就是皇上完全把自己的生母凌驾于之前的太后身上,可赵简却道:“刘氏生我育我,如今朕为皇帝,岂可忘记生恩?再有章氏太后为皇兄毅帝之生母,朕继承此位,一并奉养。”
这于顾光诚而言,完全就是狡辩,文官们当然想以礼法约束皇帝。
赵简也很聪明,就是要尊刘氏,这个时候章思源作为内阁四辅站出来全力支持:“陛下说的极是。”
大家错愕的很,裴度觉得自家这老丈人,也真是精明圆滑,刚才皇帝还不知道能不能登基时,他就完全不语,现在眼看皇帝登基,涉及到自己丈母娘赶紧出来说话表忠心。
真把自己当龚美了?
见章思源直接叛变内阁,晏凌也立即出来表示同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尊的是皇帝,不是真正所谓的什么长幼顺序如何,要论嫡长,宁王当年更有资格,可见不是看这个,而是看皇权。
顾光诚孤立无援,他也不是真的要和皇上对着干,就这么同意了。
云凤和章家众女眷面面相觑,云骊倒是一贯淡然。
“我怎么能是圣母皇太后呢?那刘氏不过是滕妾出身,如何同我比拟?我该是母后皇太后才是啊。”云凤真是气死了,早知晓她就选别人了。
可她知晓别人更会抱团,尤其是福王的儿子人家成亲生子,背后有强援,恐怕更嚣张。
李氏赶紧劝云凤:“等会儿,新帝还要来拜见你呢。”
其实李氏转风向最快,也更知晓女儿大势已去,甚至在毅帝一死,她就觉得章家不成了,连云骊多在娘家待一会儿,她都赶紧催促云骊回娘家。
章老太太皱眉道:“这算什么?”
对她们而言小宗是赵简,大宗是云凤这边,赵简就该先拜见云凤才对,这个李氏怎么回事,也太没骨气了?
云骊则道:“若不然老太太去规劝一下新帝,如何?”
别在这里鼓动情绪了,天天搞嫡庶神教,只可惜你靠的也是庶子,你那个女儿连这种场合都没办法来。
现在还在这里鼓动云凤,虽说云骊也不太喜欢云凤,可是这个时候挑动云凤,不是现在马上就被新帝厌恶吗?这也叫祖母。
作为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云淑忙道:“五姐姐你这是如何同长辈说话的呢?”
“七妹妹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你们在此挑动太后,果然和你丈夫一样。”云骊毫不客气的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