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香案之后跪拜迎驾。
圣京本是大夏故都,归燕已经十三年,但在这十多年里宇文纵横一直采取着严格的等级政策,将夏人化为末流,对其严厉镇压,因此这里的人虽然迫于淫威,表面顺服,内心却一心怀念故国。
宇文熠登基后,采纳有识之士的建议,废除了夏人生而末流的等级制度,削减了部分额外的税收,并允许其仕进。这样一来,社会矛盾得到了一定缓解,然而毕竟时日太短,还未大见成效。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宇文熠南巡时的安全成了沿途官员和御林军最为头痛的问题。
大家只有努力加强守卫,动用兵力数万,一路上兵戈林立,随行的队伍甲胄森森,寒光闪烁。普通百姓不等进入警戒线半步。在这样的严防死守下,苍蝇也休想飞过去,何况是刺客。
没有人想到的是,此时的宇文熠却并没在那金舆错衡的车辇之中,而是带着苏凌和十余骑快马,驾一辆小车飞驰在銮驾的数百里之外。
送给苏凌的白龙驹和那些精心改良过的鞍辔终于派上了用场,苏凌刚上去时还有些不适应,但他毕竟是马背上长大的人,很快便能御马若风。再在腿上搭块毯子,谁也看不出这个英武的骑士居然是个残疾,那辆备用的马车反而便显得有些多余了。
这便是魂牵梦绕的故乡,纵然此刻已经江山易主,但那青山碧水、丛林芳树依旧这样熟悉,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思念的味道。
苏凌催动坐马,在这风一般的速度中忘却了尘世,放任自己的思绪淹没在前尘旧事之中。
澈河的杨柳碧绿如丝;城郭外的原野是自己和肖浚睿最喜爱的跑马场和蹴鞠场;四方街的王家丫头长得水嫩水嫩的,肖浚睿老是逗人家玩,没曾想竟然是个癞痢;东三巷子里的油炸果子很酥,就是甜得过分了些……
无忧无虑的青春中,每一份回忆里都有那玩世不恭的少年王爷挥之不去的身影……
“凌果然好骑术,朕差点就要追不上了。”
苏凌猛地醒来,发现宇文熠已经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并辔驰骋。这种感觉就象是从空中掉下来,让人又懊恼又无奈。
“这便是凌的故乡啊,朕以为圣京是山温水软之地,没料到这山水也别是一番风骨。原野坦阔,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战场,朕便最喜欢在坦阔处跑马,那感觉便如同飞起来了一样。”
“凌跟陛下一样,过去总喜欢在这原野上飞驰,有一次父亲带我去前面的军营,我那时骑术不好,还踩踏了人家的营帐。”
“哈哈,凌也有出这种丑的时候,朕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出错呢。”宇文熠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黑色的披风被旷野的风拉成一条直线,猎猎做响。
正说话间,远方扬起一片烟尘,不一会马蹄和銮铃的声音便自远处传来。
“陛下,想是他们来迎接了。”宇文熠示意苏凌停下来,薛正拍马赶到,指着那片烟尘道。
苏凌极目望去,果然数十名骑士飞马而来,为首者远远对着他们一抱拳:“来者可是钦差薛正薛大人?”
薛正走到最前方,对那人高声道:“正是,敢问可是林将军?”
“下官正是林准,前来迎接大人。”那人转眼便到了眼前,下马施礼。
宇文熠示意薛正走到最前方,与林准并辔前行,不过一刻,前面便出现了一大片军营。苏凌是行家,一看这营帐严整有序,因地势而建,不由暗自称赞。
林准想要为薛正洗尘,薛正却说自己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秘密巡查的,不可逗留过久,更不能惊动了其他人,还是赶紧办正事的好。
此时军队正在操练,林准也不再客气,直接将薛正一行人带到了校场。
校场中杀声震天,闪闪刀光映照得人睁不开眼,将士们个个龙精虎猛,夭矫异常。森森杀气令人胆寒。
“你说朕和你父亲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居然都想到在这里设营。”宇文熠不知何时来到了苏凌身后,凑近他的耳朵悄声笑道。
何处设营是将军们的事,他一个从未到过圣京的皇帝怎么可能亲自选址,宇文熠这话分明是在故意套近乎。
“陛下圣明,此处毗邻水源,四通八达,正是平原设营的好地方。”
宇文熠听他称赞,不禁有些得意:“不过,朕想问问凌,你看朕的军队比之大夏如何?”
眼前的军队明显是一支虎狼之师,岂是当年的大夏军队可比。苏凌黯然之下也不由得由衷道:“陛下的军队势如悍虎,比当年的夏军强多了。”
宇文熠更加得意起来,竟然忽略了那话语中的“当年”二字。
一百一十三
宇文熠并没有进入圣京,而是一路南进,查看各处军营。
这次行动极为隐秘,只是提前数个时辰通知各营,皇帝派自己的近卫队长薛正为钦差到各营巡视,而宇文熠则以近身随从的身份跟随。任谁也想不到那个原本该在千军万马簇拥中的大燕皇帝,居然穿着侍卫的服饰到了军中。
一行人行动迅速,往往是看了就走,绝不多留片刻。苏凌这才发现,在圣京与万仞关之间,竟然设了二十余处军营,这些军营大则七八万人,小则两三万人,总共加起来足有百万之众。一旦宇文熠发下进军号令,只需数日,大燕百万雄师便能兵临万仞关下。
这个发现令苏凌冷汗直流,心惊不已。
“我大燕雄师军威如何?”宇文熠傲然睨视苏凌问道。
“军威炽盛。”
“我大燕军势如何?”
“军势雄浑。”
宇文熠仰天大笑:“那你看朕攻克万仞关,收服大夏需得几日?”
苏凌理了理自己的袍袖,恭声道:“陛下此言差矣,大夏已为燕臣,早已臣服于陛下脚下。而要攻克万仞关,其时却不是以几时来计的。”
“哦?”宇文熠故作不以为然。
“大燕军势鼎盛,是为人和。但万仞关雄关高踞,却有地利之便。况且大夏这些年励精图治,注重富民强兵,军队战斗力已非昔日可比。如此算来,若两国再次会战于万仞关前胜负之数还在两两之间。”
薛正在一旁冷哼一声,苏凌赫然闭口。
宇文熠不在意地摇摇手:“薛正,你别甩脸子,他说得也有些道理。”接着便不再言语,一人信马走在最前面,低头沉思。
“陛下,接下来何去何从?”薛正见他一直不开口,终于忍不住发问。
“接着向南,去盘龙关。”
盘龙关是大夏退守万仞关后,在距万仞关十余里山路之外依山势而建的一处关隘,两关之间隔着一条怒河,河并不宽,却是水流充沛,直高山上飞流而下,飞湍流急,惊涛拍岸,极是险恶,这条河就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两国的边界。
“陛下乃我大燕之主,万乘之尊,怎可轻易犯险?还请陛下三思。”一听宇文熠要去盘龙关,薛正便紧张起来,立刻劝阻。
谁知宇文熠非常坚决,称两国一旦开战,盘龙关便是战斗前沿,是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