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的,并不觉得做一辈子黑社会有什么不好,现在想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操作起了洗白的勾当,是在林烈消失以前吧,也许就在那个时候,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那个人掏了真心。
消失。秦明喜欢用这个词。不是死亡、不是离开,而是这么一个听上去还有点魔幻色彩的词。林烈只是消失,所以他还会出现,没错,不是复活,不是回来,而是出现。消失和出现,多么贴切。
而自己真的觉得“秦天下”这个名字很好很合适这件事,也因为面子关系没有告诉林烈,现在想来面子这种东西在林烈面前也真是可笑。
秦明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转身上了车,黑色的帕萨特在夕阳下徐徐往那间他们相遇的会所驶去。林烈以前总会去那里找他,于是他把那家会所关了,重新装修了一下,变成了自己的住所。他总想若是那一天林烈到这里来找他,他就可以立刻见到他。
于是,唐伯惊奇地发现,这个基本每晚混迹于不同场所的老板竟然成为了标准宅男,只要可以,他总是尽量减少出门的时间。除了呆在那间改装成别墅的会所,秦明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那个爆炸发生的小区。
原本林烈住的那间屋子被炸的面目全非,最初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肖恩为了不遗留任何蛛丝马迹,便把那间屋子保留了爆炸时期的原样。随着取证越来越多,秦明几乎让人把每一块碎砖都拿去做了各项测试——肖恩也做了同样的事,张义柯也在这上面耗了很长时间,其余那些林烈曾经的床伴当中,也有许多人暗暗搜寻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仍然坚持的也就不剩下几个了:其中一个是吴凡,另一个,让人讶异竟然是叶临风,通过他的关系,祝理在一些国际性的情报机构中花了不少心思。但结果令他们越来越失望,林烈就像是真的人间蒸发了一样:这间屋子除了可以拼拼凑凑出一个老枪之外,卫生间内的那一大滩血迹被证明完全属于林烈一个人。秦明是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自然看到那样一滩血迹,就能换算出大概的出血量,就算是自己出了这么多的血,没有立刻输血的话,也是活不了,更何况林烈。但没有见到林烈的尸体,他不认为林烈死了,因为他感觉不到林烈死了——秦明觉得,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一定会有感应。这种有些玄乎的东西原本自己也是不屑一顾的,但如今却深信不疑。
直到2年前,大家实在无法再找出任何证据和痕迹,才把这间房子重新复原。
林烈的失踪,或者说在大多数人眼中林烈的死亡,刺激了这场地震轰轰烈烈地发动。这些人都曾经或多或少和林烈有过来往,或是惋惜,或是怀念,或是为了在这地震中渔翁得利,或是为了一些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之这些人一夜之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林父翻案一事大开方便之门,让主要操作者张义柯和秦明等人着实对林烈的能量吃惊不小。
秦明有的时候很自责,自责是自己让老枪从眼皮底下带走了林烈,自责没有在这个黑色的权钱漩涡当中抓住林烈——他差点连自己都丢了性命。但好歹自己并没有死,林烈却消失了。
“老枪,去他那里。”秦明点了支烟,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马路,突然道。
唐伯应了一声,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老枪名字,包括他所代表的职责和权力。
此时唐伯心知老板又心情不好了,不敢吭气,只是在路口处把车调了个头,往林烈曾经居住的小区开去。
如今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是王麟。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
斯密斯的业务大多在美洲和欧洲,肖恩无法常驻A市,何况这几年他在国外疯狂地寻找林烈的踪迹,因此虽然很在意,但却并不争夺这间屋子的居住权,在他眼中,活着的林烈比一间不会动的房子要重要的多,而肖恩野兽一样的直觉告诉他,林烈一定还活着躲在某处。何况王麟算是斯密斯集团在国内的主事人,说不上完全的上下级关系,但也算是合作伙伴。
秦明则被王麟以“承担林烈失踪责任的第一责任人”为由,一箭戳死了秦明对这房子蠢蠢欲动的占有心。过了两年,秦明才从第一顺序责任人,降至第二,原因是突然有一天向平和穿着病号服出现在这间房门外,挨了王麟一记老拳差点又玩一次阎王过堂后,代替秦明成为第一顺序责任人,理由大部分是连坐,连的是向老爷子的坐。要不是他一脸要死不活刚从墓里爬出来的样子,早就被王麟打死了。自然是没有机会争夺什么住宅的权利。
而大家都没想到张义柯竟然毫不关心这间房子的归属。事实上,张义柯自从林烈失踪后,整天如同冷面毒蛇一般,那副眼镜几乎能冻死他视线中的所有人。张云山死了,三年前死在去美国的飞机上,死因是心脏病突发。张义柯也不知道他是被自己吓死的,还是被斯密斯下手做掉的。林烈则是耍了他一回之后消失了,张义柯曾经预感林烈要消失,也曾以为以他们两人的这些年的默契,林烈一定会和他一起走,因为林烈答应了他要一起走。他存着那两张去欧洲的机票,连续几个月改签日期,以为林烈会突然找到他,让他带他走,但林烈始终没有赴约,终于机票的起飞时间定格在三年前,不再改签这张机票的那一天,张义柯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恐怕是真的被林烈放了鸽子。
第93章 留者
自从王麟放心大胆又充满私心地在林烈家住下以后,便把一切都恢复成林烈尚未离开时候的样子。这间屋子虽说是张义柯给林烈买的,但一早就是王麟在操办,那时王麟还是张义柯的秘书,每周都要来上几趟,给林烈置办些生活用品,给冰箱update什么的。可以说没有人比王麟更加熟悉这间屋子,更何况由于林烈的关系,这屋里的每一件陈设都像雕刻一样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他固执地复制起了这房间的原貌,甚至不惜向一个6岁小男孩的母亲开口买下小男孩背包上一个KFC几年前出的儿童套餐附赠玩具,因为那是林烈随手挂在床头灯上的物件,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为此王麟差点被人当成恋童癖的变态而报警。
重新粉刷的墙壁,一模一样的家具、床单被套、电脑电视家庭影院,和原来装修丝毫不差的玄关厨房餐厅和卫生间,沙发缝里插着的遥控板、茶几上吃不完的薯片零食、DVD机里原来就有的灾难片合集。一切都好像那个人似乎下一秒钟就能从房间里迷糊地跑出来重新在沙发上睡过去的模样。王麟在这种满是错觉的环境里住了两年。以前总是他看着林烈,林烈却不知道他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