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敲了敲纸面,“别想着捣乱,我在看着你。”
雨势更大,楚谨朝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有废品站的人将这只纸箱收走,开着车运往下一个点。
最终在一条偏僻的巷子前停下,黑网吧在巷子末尾,有人提着垃圾过来,和司机闲谈几句,那纸箱忽然被打开,楚谨朝面色阴郁的从里面钻出来,绕开成堆的废品,在监控的死角,下了车。
巷子马路对面的街道停着一辆轿车,后座的车窗半摇,露出舒临安的脸。
——我在看着你。
楚谨朝一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厌恶与恐惧如蛆附骨般冲击他的心灵,站在雨夜里浑身颤抖不停。
舒临安在车子里等着他下一步动作,他却突然偏离计划,出巷后掉头就往大街的方向跑去。舒临安几乎是立刻就拉开车门追了过去,全然不顾后方同行人的劝阻,像失了智一般紧追楚谨朝不放。
可他越追,楚谨朝却跑得越快。
舒临安也开始颤抖,双眼充血,理智全无。
被追赶的人终于在红灯路口停下,舒临安却不敢停下,“楚谨朝!”
楚谨朝身形一僵,回过头来看向他,眼神里的憎恶与害怕,即便隔着雨幕,舒临安也能真切感受到。
绿灯亮了,楚谨朝毫不停留的跑上马路,一辆失控的轿车在这时突然冲了过去,撞击声刹车声如同刺耳的魔音,震的舒临安身体忽然失了力。
楚谨朝倒在斑马线上,有鲜红的血从他身下冒出来,混进冰冷的雨水里,成了千万段血丝,薄弱细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嘈杂声,尖叫声透过雨声传进他耳朵里。
他的心房某处,好像在这一刻,塌了。
57、歉哭
天色微熹,积攒了一夜的雨水从窗檐上落下,日光拨开云层,雾淡了,雨停了。
楚谨朝靠坐在床头,微垂着首,刘海挡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舒临安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一缕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他的脸颊上,轮廓苍白又柔和,好似那光再多照上一阵,就要将他整个人融化。
两个人,整宿未眠。
舒临安花了一夜的时间,说完一段他和楚谨朝,不算美好的故事。
“谨朝。”光太强,他被刺的眯起了眼,声音很轻,“对不起。”
楚谨朝缓慢的抬头,同样被直射而来的光刺的眯了眯眼,眼睑下的青黑晕出淡淡的光。他上身又坐直了几分,错开光线的照射,舒临安的头从他肩膀上离开,双膝曲起,双臂环住,姿态蜷缩,“报警吧。”
楚谨朝眉心微动,侧目看向他,只听他继续说:“囚禁是事实,我全部都认。”
说完,他歪过头,视线和楚谨朝交融,露出细白的小虎牙浅浅的笑,“能被你亲手送去审判,这样很好。”
楚谨朝抿住唇,但很快又松开,“不需要。”
他注视着舒临安的眼睛,声缓却轻,“我只是在朋友家里居住了一星期,忘记通知父母。”
舒临安眼眶泛红,有泪在里面摇摇欲坠,他哑声说:“我不值得被原谅。”
“那我也不需要你去自首!”楚谨朝突如其来拔高的声量让两人都愣住,互相对视着,却吐不出半个字。
这一晚上,楚谨朝接受的信息量太过庞大,他现在整个脑子都是乱糟糟的,还来不及消化,乍一听见舒临安想要报警,除了阻止对方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他深吸了口,别过眼不去看舒临安的眼睛,“我现在很乱,你让我回去想想......”
楚谨朝侧身下了床,舒临安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的背影离开。舒临安的眼神犹如实质,让楚谨朝一时无法判断那里面到底是何种情绪多些,却也情不自禁的在门口停下脚步,转头道:“什么事情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别去自首,答应我舒临安。”
舒临安环抱住膝盖的手臂不自觉一松,他缓慢的点了点头,“......好。”
清晨六点过,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
楚谨朝上了首发的公交车,有些浑噩的坐到靠窗的位置。
听过舒临安彻夜的讲述,他此刻本应该抱有许多混杂的情绪,愤怒悲伤难过屈辱,诸如此类,然而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情绪毫无波动。
他的脑海里根本回想不起半点关于舒临安讲述的片段,以至于在这段故事里,楚谨朝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当事人中的其中一个,反而像是在听着舒临安,讲着别人的故事。
也许不仅是丢失记忆的原因,潜藏在他身体深处,眸中名为情感缺失症的病状也在潜意识的作祟。
但到底是受前者还是后者亦或者两者皆有的影响,楚谨朝当真分不清。
他现在脑海里尚且清晰的只有一个结论,在这段故事里,舒临安虽然不见得是好人,但他楚谨朝本人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渣滓。
一个恶意玩弄舒临安情感的混蛋。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头疼欲裂,负罪感与愧疚感源源不断的袭向他的大脑。
楚谨朝从前也幻象过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可就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伪善阴暗的人。
这太不堪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站下车回了家,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混混沌沌的,拉开门,与穿好校服正要出门去学校的莫袅打了个正面。
莫袅的脸色也不好,眼睑下面有着和他一样的青黑,见到他下意识的扳直了身体,“你不是去同学家里了?”
楚谨朝点头又摇头,做着自相矛盾的动作,“你去上课?”
“运动会第二天。”莫袅不声不响的打量他,“不上课。”
楚谨朝脱了鞋放进鞋柜里,给莫袅让开了路。莫袅看着他欲言又止,把书包往上提了提,拧开门把正要走,又听他说:“你今天有比赛项目吗?”
“没有。”
楚谨朝把背上的书包往角落一放,“那不去行不行?”
莫袅猛地回过头,楚谨朝满脸疲惫的揉着眉,他默了半晌,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行。”
成件的啤酒从家里的库房里被拖了出来,楚谨朝三两下开封,单手拉了瓶盖,仰头喝起来。
他这幅一反常态的模样显然是遇上了什么事,莫袅本想劝阻,但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烦心事,一言不发的拿起啤酒,也喝上了。
十七岁的年纪,家中无人管束的放纵,两个少年各怀心事,越喝越沉。
瘪了的易拉罐成片倒在地板上,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