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温柔依旧,和以前她每每低落苦闷去找他的时候一样,和她半夜睡不着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一样,和他十四岁第一次跟她表白的时候一样。
可麦茫茫越盯着他,却越觉得他面目模糊,融融的和那些人重合在一起,一齐审判着她。
妈妈,人并没有逃脱自由的后果的自由。
麦茫茫忽而抽回手,遮了一下眼睛,再放下时,璀然笑道:“临安哥哥,是我错了,我们不分手。”
笑容灿烂得诡异,蒋临安怎么会不了解她:“茫茫,别这么和我说话......”
“这样才是好孩子,何必这么倔呢?”麦郑氏缓和了语气,牵住麦茫茫交到蒋临安手里,给她台阶下,老人的皮肤很皱很薄,像枯萎的花瓣,“这么多天没说话了,回房去好好聊聊吧,临安也别走了,让张姨给你准备客房。”
麦茫茫牵着蒋临安的手上楼,路过二层,书房的门开着,麦诚在书桌前给翻书念着,麦更斯担心麦茫茫,又想着要去跟顾老师说他今天有事,不能和他一起打游戏了,心不在焉。
他们身后的一格窗成为暗蓝色夜幕的相框,里面只有一颗星,孤寂地和麦茫茫遥遥相望。
麦诚习惯抑扬顿挫地读任何文字:“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昳江单调地流动着,吞进了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布满柔滑青苔的水底,有一条鱼吐了个泡泡,极小极迅速地上升、摇摆、膨胀,冒出水面的刹那,破裂消失了。
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前缘·涌动
早上五点半,麦茫茫的闹钟照常响起,她按掉后,音响自动播放实时的英语新闻广播。
从起床到洗漱完毕共计十分钟,麦茫茫边听边在跑步机上慢跑,当做简单的晨练。
房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红蓝条纹的椭圆体探进来,又缩回去,麦茫茫把声音关了:“进来吧。”
麦更斯穿着他的蜘蛛侠套装走进来,衣服在他身上明显过大,袖子和裤腿拖长着,他差点绊了一跤,隔着面具瓮声瓮气:“麦茫茫小姐,早上好,今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请问您的心情还好吗?”
麦茫茫斜了一眼黑沉的天,笑道:“就你贫,还可以吧。”
麦更斯哪天不是要睡到迟到的边缘,今天如此殷勤,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为什么,她把他的头套扯下来。
“嘿嘿,你不生气啦?”麦更斯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讨好地黏到她身上,“你今天真好看。”
“准确的说,我并没有生气过。”麦茫茫淡定道。
“那有个人也想看看这么好看、这么可爱的你。”麦更斯哒哒哒跑到门外,拉入麦郑氏,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担担面,放到麦茫茫的书桌上。
“奶奶?”麦茫茫一怔,“临安昨晚就已经走了。”
“我知道。”麦郑氏摸着她的头发,听出孙女话语里的疏远,长吁短叹,“唉,奶奶都是为你好,像你说的,我们是变得比以前富裕得多,交往的人、考虑的事也多得多,但我们是一家人这件事是不会变的,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
麦更斯在一旁拼命点头,麦茫茫弯起嘴角,口笑眼不笑:“我也知道,奶奶。”
“今天是周五,等会你亲自打电话给你蒋爷爷,说晚上在半岛,两家人吃顿家常饭,怎么样?”麦郑氏想了想,“到时候你在饭桌上给长辈们挨个敬敬酒,说因为你的不懂事让他们烦心了,平时你不肯跟你爸去应酬,那自己家里人,总该会点礼数......”
麦茫茫觉得这才是麦郑氏要说的正题,前面不过是铺垫,“学生会有聚餐,还要在外面住一晚上,很久之前就定了的。”在麦郑氏变脸之前,麦茫茫又补充道,“周日,周日我一定按照您说的做,保证滴水不漏。”
麦郑氏这才满意,拉着麦更斯踱出房间,碗里的面渐渐坨了,麦茫茫看着窗外一点点发白,江对岸在建新的开发区了,麦诚最近正托着蒋家的关系参与竞标。
高楼大厦直冲云霄,褪去夜的阴森,重新揽尽耀眼的光华。
它们会愈来愈高,堆积着新的资本、技术和文化,成为某种宏大的景观,为了证明未来拥有它们的人可以征服自然,征服更弱小的同类,无往而不利,将整个城市踩在脚下。
结束了一天的课,学生会一行人直奔租下的位于景区的小别墅,吃饱喝足后,围着长方形的长桌玩起了游戏,狼人杀,输了的人要被问真心话,答不出则抽一张大冒险。
麦茫茫和顾臻隔着对角坐,中间还有周璇和另一个男生,经历了办公室那次,她现在对顾臻已经没有障碍了,但他跟月亮似的,初一十五两个样,把她当空气,结果就是谁也不搭理谁。
麦茫茫抽中预言家,她本着一颗爱岗敬业的心,查了两轮的身份,连死了之后警徽传给谁都想好了,第三天居然还活着。
她有不详的预感,顾臻果然跳出来说他验了谁,指的狼恰好就是麦茫茫认的好人。
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