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白饭都是甜的。”
谢祈唆着手指看她,漆黑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想起心上人的时候,格外温婉柔情。琬宜被杨氏汤汤水水喂着,本该圆润丰腴,但她骨架纤细,挂了再多肉也不显臃肿,站在人眼前还是细细一条,娇柔少女模样。
厨房里碗筷碰撞声叮当,身后是篱笆墙,里头鸡鸭已经歇息,偶尔有谁被碰着了叫一声,不似白日吵闹。远远的,能听见街上叫卖声,老头儿挑着扁担拐过街角,卖糖馓子。
……每当这样安静时候,思念最浓。
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谢安,家里每个角落好像都藏着他的影子,早上起来时,每每泪湿枕襟。而后来便就好多了,谢祈需要她照顾,忙忙碌碌的,心情倒是放松许多。
包子铺还开着,只开门时间更短些,闷在家里总是不好,出来还能见见人,解解闷儿。
琬宜找了个本子出来,每过一天就在纸上画一道,日子不知不觉地过,笔画转眼就已经布满纸张。离开后,谢安很久不曾给她写信,许是太忙,许是顾不得,总之便就是没有消息。
唯一能知道他还好的时候,是因为又打了胜仗,城门口贴出布告。
人们都说谢将军骁勇,能征善战,汗马功劳。琬宜这才知道,他已经是将军了。
那段时间,琬宜甚至有些恨他。但压下满腹委屈后,还是止不住的牵挂。
快出正月的时候,她收到了谢安第一封信。寥寥数字,夹杂几片干瘪花瓣,但仍看的出原本艳丽红色。琬宜认的出来,那是原本在临安时,院里种着的翠菊。
当初离开时候带不走它们,但也没卖掉,只留它在那里自生自灭。
没想到,一年过去,它还活着,朝气蓬勃。
琬宜看的出谢安想要努力写好那几个字,但仍旧没多好看,顶多算工整。看日期,是十天前了。
他说,“已至临安,家中菊花盛开,想你。”
一瞬间,所有愁怨便就都烟消云散了。琬宜还记得她那时的心情,忍不住眼泪和酸涩,无助趴在杨氏肩头,哭的像个孩子。
此后,每隔半月,琬宜总是能收到他寄来的花。
由北向南,按着时令开的花。路途遥远,等她收到了总是干巴巴了,没什么香味儿,但琬宜一瓣儿都舍不得扔,仔细封存起来,小心翼翼保存。
强硬如谢安,能想出这样方式传递思念,也是难得。
琬宜有时也会想,当他摘下花,妥帖放入信封中时,是以何种神情?
许当时他刚结束一场厮杀,但指尖触碰花瓣时,眼里应该也会满载温柔。
……晚风裹挟醇醇肉香扑面,琬宜终于回神,对上杨氏温和的脸。她手里拿着个小碗,碗底是块酱色排骨,糖汁晶莹,黏黏挂在碗壁上,让人泛馋。杨氏用筷子夹起,塞她嘴里,笑问,“好吃吗?”
琬宜点头,按住怀里蠢蠢欲动的谢祈,弯眼答,“好吃。”
杨氏手指在她唇角抹一把,顿一会,又问,“想他了?”
琬宜没再说话,只垂着眸,晃一下谢祈身子,幽幽叹口气。
两人在门口待一会,眼看天黑,杨氏抚一把她头发,“回去吧,菜要凉了。”
琬宜应一声,听话站起来,把怀里谢祈交给杨氏。她甩甩酸麻手臂,迈步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夜色迷蒙,门口并没有那抹高大身影。
明知不可能出现的,但还是禁不住失望。
每个晴朗晚上,琬宜都会在门口坐一会,无聊看着天上星星。这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或者是寄托。你在千里外浴血疆场,而我在家中,安静盼你归来。
这一等,就是九个月。
谢安回来时,已经秋末。
消息前一天晚上传回来,琬宜一夜未眠。
京城已经攻破,昭郡王自尽未成,被生擒,关在刑部水牢中,奄奄一息,却还偏偏吊着一口气。活不成,死不了。
至于追随昭郡王之人,忠心的自尽,趋炎附势的便就投诚。树倒猢狲散,他往日罪行也悉数浮出水面,昭然若揭,刑部主审,一是关于他谋逆之罪,二是还当初被他迫害世家的清白。
过往种种愁怨,似是都有了了断。
只等那人归来。
第二日早上,下着小雨。冷雨淅沥,推开门的那一瞬,整个人都被冻透。谢祈还在屋里睡觉,琬宜裹上袄子,去厨房里陪杨氏做饭。
简单早饭,米粥咸菜,再加上几个昨晚做的煎饺。琬宜在一旁切芥菜丝,听杨氏念叨,“米粥要熬稠一点,有粥油才好,给我们家孙子吃饱饱的。”
谢祈断奶早,半个月就陆续不再吃母乳,用米粥代替。他好带,只刚开始哭两次,然后便就坦然接受,无论什么都吃的喷香。
琬宜把芥菜丝用刀盛着摆进瓷盘里,笑道,“那我待会再煮碗鸡蛋羹,拌在粥里,他说不定能吃更多些。”
闲聊一会,不免提及谢安。杨氏搅一搅锅里稠粥,低声道,“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琬宜动作顿一瞬,摇摇头,“应该快了吧。”她抿着唇,掰着手指算,“京城到这里路途遥远,就算他抛开所有事宜回家,车马劳顿,就算连夜赶路,想必也要十天,总不能快过传令兵。”
杨氏笑,“说的也是。”她弯身拿碗筷出来,连声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就好。”
天色暗沉,房门紧闭,只灶里柴火噼啪作响,没人注意到院门开合,闪身进来个黑色人影。
做好饭,端到屋里去吃。琬宜心里惦记谢祈,便就先出了门。她穿一身水红袄子,明艳动人,显得脸色都更红润几分,辫子被风吹得有些散下来,琬宜随手往后拨了拨,轻轻推开屋门。
进门的一瞬,她就察觉出不对劲。走时明明是黑着的,现在却点了灯。
烛火摇曳,对面墙上映着黑色影子,正弯腰,小心翼翼要去碰床上孩子。
琬宜大惊,匆匆冲进去,手忙脚乱时,右肩磕在柱子上。好在棉衣抵挡,并没多疼。她没来得及缓过神,就听见那边传来男人低低叹气。
他说,“多大人了,当娘了,还毛毛躁躁的。”
他说,“你站那别动,我过去看看,伤着没。”
那一刻,一切都成了慢动作,琬宜缓缓抬头,对上谢安温柔眼睛。
他满身风尘,衣裳脏的看不出本色,只笑容灿烂,从未有过的轻松。
没几步,到她面前。
琬宜睫毛颤颤,水珠涌出,却说不出话。谢安用食指挑她下巴,轻声问,“傻了?”
她摇头,哽咽唤他名字,不顾一切扑进他怀里。
谢安笑着搂住她后背,没受住冲力,往后踉跄一步。琬宜不肯松手,只将下巴抵在他肩胛处,眼泪扑秫秫滑落。谢安慢声问,“琬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