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隔壁传来了离婚的消息。
这个年代离婚都算稀罕事儿,这赵子平时闷不吭声,一出手就是大新闻。
街坊四邻都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门前议论纷纷。
“这男人就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动物,那赵子真是鬼迷了心窍,放着自家那么俊那么能干的媳妇不要,非要个送上门的浪货。”
人们一阵唏嘘,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却从来没想过真的离婚,缝缝补补的过着日子。
“害,离了也好,王妹子还能愁找不见下家不成。这种窝囊男人,也就长个鸡儿活络,还能做成什么事?”有人啐了一口。
“要我说,男人都一个德行,看见浪货都走不动道,作孽!”有人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把你家男人榨干,看他还有啥花花肠子,有心也没劲使。”快言快语,说的几人都闹了个大红脸,又都深以为然。
纪念很早就起来,坐在收银台,不住的往外张望,自然也将这些话听进了心里。
纪念又在收银台坐了一天。
晚间。
纪淮川还没回来,纪淮川不在的时间,像被堵塞的沙漏,细小的沙粒磨在她心头,绵密的疼。
纪念看向捏在手中的手机,怀疑的拨通了资费电话。
被机械的女音告知,是她这个人,欠费了...
抬手慌乱的抹去眼中的热气。
脑中划过断断续续的话语。
劈开腿、送上门、浪货、
捏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那些字眼在脑海却越来越鲜明。
看向屏幕上那串数字。
纪淮川一月前才买了手机,自那之后三不五时会出门,纪念没觉什么不对,此时想想,却品出些酸涩的味道。
他和孟瑶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一月的时间够纪淮川爱上一个人吗?纪念兀自下了答案,不够。
按下拨通键,纪念长呼一口气,平稳气息。
她已经几天没听到纪淮川的声音了。
嘟声响了很久,久到纪念以为不会有人接了,却还是固执的将话筒按在耳边,她要亲耳听到那串机械的女音响起才罢休。
此时的纪念在南墙撞的头破血流都没想过回头。
在语音播报的前一秒,听筒传来微弱的电流声。
依稀能听见有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纪念攥着话筒的手不由用力到发白。
终于,还是纪念先开了口。
“爸。”开口时,方燃起的气焰又低了一截,声音轻到风一吹就散了。
“嗯。”
“爸,今天回来吗?”纪念的心不由提起,小心的询问。
纪淮川仰靠在宾馆椅子上,目光落在窗外,暗蓝的天色有些压抑,细长的两指间夹着燃了三分之一的烟。
递到嘴边,烟雾顺着喉咙流入又呼出。
“好好吃饭没。”
纪念语气一顿:“爸,你呢?”
纪念不擅长撒谎,遇到回答不了的,总会换个话题。
烟雾缭绕中,一抹担忧爬上纪淮川的面庞。
前几天才病了一场,巴掌大的脸蛋瘦出了尖儿,现下又不好好吃饭...
抬手猛吸了一口,呛人的烟雾丝丝缕缕的漫入心脏灼的火烧火燎。
该狠下心的,他想。
弹了弹烟灰:“好好吃饭。”
纪念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纪念敛眸,一手指尖无知觉的扣弄柜台边摆放的烟灰缸。
他又抽烟了,嗓音含着沙哑。
“爸你今天回来好不好,我有些不舒服。”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确实无力,纪淮川心揪紧。
想再询问时,那边纪念挂断了电话。
手指抚上屏幕中的数字,血肉中挣扎的长出另一个纪淮川,他在唾弃自己。
闭眼仰靠在椅子上,烟燃到尽头,剩幽微的火光还带着燎人的热度。
指尖传来刺痛,纪淮川惊醒,摁灭烟头,起身离开房间。
纪念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