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到了西边,从低压压的乌云缝隙里露出些许的微光。
雨停了,风一吹院子里有些冷。
喜平已拿了披风过来给何安,厂公披上后对高彬道:“接着京城还得乱,明儿去西厂咱们好好合计下,把下面的人都妥妥当当的安置了。”
高彬行礼道:“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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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驰回了府上,白邱已是得了消息。
“情况怎么样?”
赵驰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笑了一声:“也没什么惊喜的东西。”
他平日里都笑眯眯,嫌少露出这种神情,白邱知道他话没说完也不打岔,只等他继续讲。
“这八年来,这事儿其实也想得清清楚楚。我不过是想求个踏实。”赵驰道,“我今天去问时开,你知道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赵驰道:“他说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嗯,他不知道。”赵驰重复了一次,“他不知道是谁指使他去的,只知道必须要这么做。”
“殿下有了答案吗?”
“兰贵妃一事,开始不过是她与万贵妃生了间隙,后又传出她有了身孕,并不止我这一个干儿子。这时候,兰贵妃惹的人便不止万贵妃一人,还有皇后。兰家倾覆,是万贵妃起的头,然而皇后并非没有参与,甚至还曾让内阁推波助澜。”赵驰道,“可真的是他们就能翻云覆雨了吗?兰家那会儿权倾朝野,手握兵权,皇上是什么个态度?若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纵容,一个军功显赫的权贵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前朝后宫都是牵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原本我的仇人是万贵妃,后来分析利弊想明白了,还有万柱国、皇后、东宫……甚至老七……最后尘埃落定,回头来瞧。连皇上都是我的仇人。”赵驰惨淡一笑,“小师叔,你说除了翻了这天取而代之,我还有什么办法吗?”
屋子里顿时一片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白邱问他:“殿下想好了。”
“之前送给皇后那副消暑汤,皇上应该是吃了有一个月的。如今也就差味药引而已。”赵驰道,“准备好信鸽送消息出去,让师父择日进京面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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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从后面巷子出来,由轿夫抬轿,喜平跟着轿子随侍。
几个人走了一阵子,何安道:“这里离勾栏胡同是不是不远?”
喜平说:“拐过去就是。”
“……”何安无端想起了盈香,算下来也有一个月没去过照夕院,沉默了一下道,“绕去照夕院一趟。”
“是。”
几个人改道绕道照夕院门口,何安撩开帘子从轿子里去看,这会儿还没到照夕院晚市,门庭冷清,一眼能看到照夕院的海棠花影壁。
“师父,是想见盈香吗?要不我进去通报一声。”
何安放下了帘子:“不用了,走吧。”
喜平不是喜乐,也不多问,又让轿夫启程,这次是真的往回走。勾栏院周边本来不偏僻,乃是繁华地带,这不知道是怎么的出了巷子路上就冷冷清清,铺子也收的七七八八,来往行人也少了。
喜平眉毛一动,低声道:“厂公,不太对劲。”
何安本在自己思绪里,被他这么一说,也醒悟了过来,眉心微皱道:“不对劲儿也迟了,且走着看看。”
又走了这么一两条街,就远远瞧着有群东厂番子打扮的人在那边候着,除此之外还有些亲兵打扮的人站立两侧,严阵以待。
何安的小轿走得近了,便瞧见郑献站在人群牵头笑吟吟看他:“师弟,东厂查案,你可千万别见怪。”
何安在轿子里问:“查案,查什么案?”
“五年前七皇子仁亲王殿下曾在府上遇刺,那刺客吧一直没抓住,有知情人士指认,你身边这位随堂公公喜平,就是行刺七殿下的刺客。我奉王厂公的指令查案,请喜平公公随我走一趟诏狱。”
“师兄什么意思。”何安问,“喜平来咱家身边正好五年,你意思是咱家包庇行刺七殿下的刺客?”
“咱家可没这么说。”郑献道,“不过是不是包庇,也得请你随我们走一趟,一问便知。来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