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爱意,像研磨过的咖啡豆,待煮过之后,厚重、浓烈又滚烫。
电视机被关了,陈逾司把猫放在一旁,它饶有兴趣的跑去嗅了嗅纪淮身上的被子,看见陈逾司回房间之后,它立马又跟上了。
只是还没有进屋就被陈逾司关在了门口。
洗澡之后,他身上少了那股烟酒火锅味,柠檬味还是和之前一样。右肩头搭了件短袖,还没来得及穿,头上顶着一块毛巾。
拖鞋踩在地毯上,他左脚踝上有一个纹身。
熟悉英雄联盟奈德丽的玩家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奈德丽的武器,一把标枪。
陈逾司用毛巾随意的擦了擦头发和耳朵里的水,翻出纪淮之前刚用过的吹风机,男生的头发吹得很快,甚至不用梳,随手抓了抓。
洗漱台前的镜子上装着小灯,他转身走出浴室,那镜子上的小灯将光投在镜子上,折射出更亮的光,照出了他后腰上的一排小字纹身。
回客厅的时候,纪淮这么多年还是没变,牛鬼蛇神看了都皱眉的睡姿。
陈逾司先把被子拿走了,丢到自己床上之后,在折返回去把人抱去了自己床上。
她不知道是有多困,陈逾司没轻手轻脚,她竟然还没醒,陈逾司下意识的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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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一觉睡到快中午,纪淮一夜无梦,陈逾司因为她狗都嫌的睡姿骂了两句脏话。
快十点了,醒了就不怎么睡得着了。陈逾司靠在床边玩手机。
等纪淮醒过来的时候,她有点懵。看着陌生的房间装修,然后感觉到了旁边传来的热度,愣愣的看着陈逾司。
大脑宕机了三秒后,他察觉到旁边的动静,对上纪淮的视线:“我家就一条被子,昨晚我抱你过来睡得。”
纪淮重点没抓对,才醒,眼睛里还满是睡意,雾蒙蒙的望着他:“哦,你抱我过来睡得就好。我还以为我多年思念成疾,结果大晚上男色当前爬了你的床呢。”
她还讪讪然拍了拍胸口:“没有就好。”
于是,翻身,闭眼继续睡觉。
陈逾司被她逗笑了,床跟着颤了两下。她刚培养出一点睡意又觉得不对劲。
重新翻身,面朝他:“那你家原本就只有一条被子,你干嘛一开始还装模作样拿出去叫我睡沙发?”
陈逾司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大拇指在打字,似乎是发完了消息,微微偏头去看她:“装模作样呗。”
这个公寓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粥店,纪淮刚去科研所的时候,两个师姐就带她去吃过。
纪淮拿陈逾司的手机叫了两份粥。
昨晚的火锅还有点油,他们两个心照不宣现在都想吃清淡一点的。
纪淮拿着塑料勺子搅拌着浓稠的粥,咬了口还没有软掉的油条。陈逾司坐在她对面,十分钟前他们还对着同一个洗漱台一起刷牙,但昨天之前他们还是久别的前任。
纪淮嚼着油条:“别人分手复合都是一波三折,女主角一般都要惨一点,然后走投无路了,男主挺身而出,拯救所爱之人于水火之中,用男人的魅力再次去征服女主角。”
陈逾司喝粥的勺子停了:“你哪里看到的?”
纪淮:“夏知薇推荐给我的里写的。”
陈逾司看她就是吃太饱,闲得。和她反呛,好吧,他也吃太饱了。
他问:“我收留无宿舍可回的你,不算挺身而出?我还和你分享了家里唯一一床被子。”
“我可以住宾馆酒店啊,我一点都没有走投无路。”
陈逾司把勺子放下了,扯了张纸巾擦手:“行。”
他把纸团丢进外卖袋子里,又说:“那我祈祷今天晚上有个小偷把你钱包钥匙全偷了,这样你等你真的流落街头了,我再挺身而出,好吧?”
“祈祷?”纪淮细品他的话:“陈逾司你说这种话,你简直就是丧良心。”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还可以更没有心,更不要脸一点:“那你既然说没有走投无路,等会儿把伙食费和住宿费都给我结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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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陈逾司比纪淮早醒。
蒋盛他们没安好心,问他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感觉如何。
陈逾司昨晚的睡眠体验亦如当年第一回 和纪淮一起过夜的时候感觉差不多,不能说很好,简直可以说是差点极点。又要防止她踢被子,还要还要锢着她乱伸乱蹬的手脚。
回了句:“累。”
【周骞】:太缺乏锻炼了,健身卡要来一张不?
【陈逾司】:你终于意识到你打中单菜得不得了,要转行去做推销了吗?
【周骞】:滚啦,亏我还来关心你和你女朋友关系修补的如何,想说比完世界赛,我生日的时候邀请你和你女朋友一起过来吃饭呢。
【陈逾司】:到时候通知我们一声。
周骞会抓重点。
【周骞】:哎哟,我们?这就和好了?
【陈逾司】:恩。
后来周骞又发了条信息过来,问他怎么就这么容易和好了。
不容易。
一点都不容易,他四年没有换掉壁纸,偷川理工的海报把她照片剪下来。
还有他后腰上的那一排小字纹身,纪淮名字的全拼和她的生日。
不是容易,是他深思熟虑。是四年后的初秋,在晚霞过去的五个小时之后,在星光月色与天空一明一暗之际,她回来了。
还好爱意不减,他们不用从头再来。
第82章 春树暮云(4) 陈逾司开车把纪淮……
陈逾司开车把纪淮送回宿舍, 纪淮回宿舍的时候,正巧室友周六有课,中午拎着一份饭回宿舍。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一大早回来会给我带早饭呢, 结果我饿了一上午。”
纪淮摸着背包格子,在找钥匙。
磨磨蹭蹭了好久, 终于还是那个室友看不过去, 叫她让开, 自己摸到了门框上面的钥匙, 开了门。
纪淮有点生气:“不是说了很多遍不要把钥匙放在这里吗?这里的摄像头最近一直坏了没人来修,到时候丢东西怎么办?”
“哪有大白天偷东西的贼?再说了,我晚上在宿舍, 又不像你夜不归宿。”室友坚称,没有贼的可乘之机。
纪淮不想和她多烦,她今天计划是去看蒋绥惟的, 蒋绥惟被转移到了西郊的疗养院。
学校门口有直达的班车, 纪淮换了身衣服,最普通不过的白t牛仔裤加帆布鞋。带着耳机, 拿着平板做了一路的题目。
一下车,看见西郊拔地而起的山, 不知是因为山,还是因为山上的疗养院,刚走到山脚下就觉得气短胸闷,上山的路可以走, 也可以坐公交。
纪淮挺幸运的, 刚下车就看见上山的班车发动。
车上就她和司机两个,于是司机熟络的跟她聊起了天。
得知她是去看自己妈妈之后,司机眼神一暗, 有点同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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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登记的护士已经认识她了。告诉她,蒋绥惟在草坪上晒太阳,不在病房里。
纪淮说了声谢谢,没去草坪上找蒋绥惟,而是去了她的病房。将包里,自己另一件洗干净的白大褂穿了起来。拿出买来的水果,洗干净削皮,切好放在盘里。
看护把蒋绥惟带回来的时候,纪淮刚弄好水果,放在她床头柜上。
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漠然的看着她,表情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看见纪淮身上的白大褂以为是医生。
还问看护:“你们医生还给病人切水果呢?”
看护听见了叹了口气,嘀咕了句造孽。
纪淮不过是憋着眼泪,背对着蒋绥惟把她的换下来的袜子放在盆里,拿去卫生间洗干净。
看护也是心疼她,悄悄进了卫生间安慰纪淮:“你妈不记事了,可能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纪淮不回答,她没有办法判断这个接过的好坏。
蒋绥惟记忆混乱了。
她疯了,她在得意周己清的死讯后,变得疯疯癫癫。
一觉醒来后,她以为自己只有二十多岁,还是周己清刚离开她去执行任务的时候。
她脑子里没有现在二十多岁的纪淮,她知道自己有个女儿,不过是三四岁的模样。
蒋绥惟逃避了一切活在自己幻象的时候。她可以逃避痛苦,但对纪淮来说,是在接受父亲去世的消息之后,再被母亲忘记。
看护看见她红着鼻子点了点头,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落在水盆里。
看护年纪比蒋绥惟还大了好几岁,家里有个上幼儿园的孙子。大约是家里又小孩,所以心更软。
拍了拍纪淮的肩膀:“好孩子,你不容易,但要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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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淮问过医生,蒋绥惟这病能不能看好。
不是肯定的回答,毕竟谁也不会把话说的太死。
从疗养院出来天已经黑下去了,半山腰种着一棵金桂,香味浓郁,随风飘到山脚下。
纪淮拿出手机,没人找她,没人给她发信息。
公交车停停靠靠,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学校门口,校门口没有什么小吃摊,大概是因为城管刚刚来清了一次场。
研究生的宿舍不在学校里,而是学校对面马路的公寓楼。
两个人一个宿舍,还有独立的卫生间,虽然房子有点旧,但空调风扇,该有的还是都有。
纪淮在楼下买了瓶水,一抬头看见宿舍楼下停了辆闪着红蓝车灯的警车。
带着看八卦的心,纪淮上了楼。
结果就看见自己宿舍门口站着两个警察,而她的室友此刻哭得梨花带雨。
愣了两秒之后,纪淮能懂那种吃瓜吃到自己是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