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嗣远微微眯了眯眼梢,站起身去了厕所。
严邃无声叹了气,有点不知道怎收场的无措,他也跟着起身,站在厕所门,才想敲门,门,“咔嗒!”一声,开了,两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里间的众人这时正在鬼吼辣叫的,严邃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前,挡住了门到里间过道的灯,在林嗣远的脸上投一线阴影。
严邃眼帘一垂,目光落在林嗣远微微张开的,透着粉色的唇上,甚至以隐隐约约看见白色的牙齿。严邃只感觉喉头一热,于是就着这个姿势将己的双手一手掌在门框上,一手撑在墙上,然后向林嗣远压过去。
林嗣远猜想严邃要干什,但是他没有想过要躲开,只是眼前之人在渐渐地朝他靠近的时候,然后在近到随时以吻他的时候停住不动了。
严邃用鼻尖轻轻在林嗣远的鼻尖碰了一,那微微上挑的睫毛几乎要触到林嗣远的眼睛,开的时候声音柔柔地,“你是生我气了吗?”
生气了?有?
大抵是周围灯光暧昧,身前气息热烈,所有人的声音在林嗣远的世界里渐渐地都淡却了,仿若无物,眼里便只有这个人。林嗣远觉得己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亦或是严邃吐息之间的酒精刺激,他不受控制地轻轻扬起己的脖颈,然后贴近,侧头。
感觉到嘴唇上有淡淡的触感一掠而过,严邃瞳孔微微放大,紧接着,林嗣远轻轻推开了他,回到己的位置去坐了。
几乎看不有什异样,就像是两个碰上面的人,又相互错开了一样,更何况现在是人是鬼都在闹,没谁无聊得盯着厕所过道看。
众人唱到后面已经是偃旗息鼓,魏建翼虽然唱功不咋地,但绝对是麦霸,嗓子都快唱劈了。严邃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问道,“你还想唱吗?”
“不了不了。”谷娟摸了摸肚子,一桌子的西瓜差不多都让她给吃了,“差不多该回家了。”
于是众人打算动身。
严邃,“那个,你先去吧,我待会还要等几个人。”
严邃朋友不止他,没人觉得什有什奇怪的。严邃嘱咐他,“记得送她几个女孩子上车再走。”
刘旭梁表示,“放心吧,生日快乐哈。”
“生日快乐。”
“严邃,生日快乐。”
“好。”严邃笑道,“谢谢你。”
等人全部走完,整个包间除了还在继续播放的背景音,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两个人静默着坐了会,严邃垂眼,瞥见林嗣远放在沙发上的细白指节,他抿了抿唇,轻轻伸手过去,勾了勾他的小指,言简意赅地说道,“对不起。”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你别生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嗣远轻轻把己的手挣开了。
他闹脾气了。
严邃朝他看过去,只见林嗣远低头摆弄着一个啤酒罐,这个姿态让他足以轻松回避掉任何投到他身上的目光,而且严邃意识到,此刻的林嗣远,是极其愤懑的——他果然是生气了。
严邃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林嗣远停了手上的动作,幽幽道,“我留来不是听你给我说对不起的,你给我一个理
不对,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的。
林嗣远抬手想要推开严邃,但他空余的手很快就被严邃给抓住紧紧按在沙发上了,那些衣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地混合着已经失去了辨别力听不什名字的音乐混杂在耳膜里。
“张嘴,林嗣远……”严邃抬起一只腿跪在林嗣远的两腿中间,贴在他的嘴角呢喃着,“把嘴张开。”
林嗣远抿得更紧了。
为什要这样,他脑海里面浑噩一片,却还是不由得浮现这个念头。
而后,异样感才逐渐蔓延开来,他此时明明是针锋相对的,是严邃的这个吻却温热又轻柔,在他的嘴唇上微微研磨着,像是要将他融化一般。
“林嗣远、小远、远远……”严邃变着法地低低唤他,“让我亲亲你……”
这声音像咒语一样,蛊惑得林嗣远觉得不真实,他没办法拒绝,意识松开牙关。于是,严邃那还残留着淡淡的酒精气息的唇瞬间满他的腔,严邃尖舔过他上颚的触感,又酥又麻,几乎让他有些眩晕。
那些唾液交换的细碎声响落在耳膜里面,热烈得让人胸腔急促起伏。林嗣远回握住严邃的手,两人十指紧紧扣着。彼此呼吸和喘息异常清晰,于这一方空间回响。
“在我十三岁那年,也就是五年前,我被我哥接到我父母的工作地,一个位于西南地区最靠近边境线的城市。”严邃伏靠在林嗣远的身前,淡淡地说着,“在大多数人眼里,津安一年季如春,是在我父母看来,那里随处见的只有,毒品、走私军火、卖/淫、地赌拳……”
严邃呼了气,抬手轻轻揉着林嗣远后脑的头发,似乎借此够找到一点慰藉一般,“我被接过去不是因为什节日,也不是因为去和父母生活,而是因为我妈妈进医院了。”
林嗣远望着天顶,轻轻偏头,用侧脸摩挲了一严邃的头发。
“枪伤,在急救,人没事,就是在撤离的时候,不小心还被炸伤了一只眼睛。其实我一直有隐隐察觉到他到底是做什工作的。毕竟我基本上一年见不到他几次,他认识的人大多数也都是一些警务工作人员,不是这个处,就是那个队的……所以,我从来没有因为他不陪我一起长大而抱怨过,因为我觉得,他在做的事情是很辛苦,也危险的。虽然说实话,大多数时候,我不理解。”
林嗣远抬手抚上严邃的后颈。
“那次任务,让我妈失去了一只眼睛,不止如此,他努力去做的事,想去救的人,也最终没有救来,几乎是白白做了无用功。坦白说,那时候……”严邃沙哑道,“我是不理解的,我甚至想,要是不去做就好了,这样妈妈就不会受伤了。”
“不说了。”林嗣远按着严邃的后颈,将他的脑袋按在己的肩窝里,低声说着,“不说这个了……”
林嗣远想起很多,偶然在校外撞见,严邃那种区别于任何时候的疏离冷淡。虽然人缘好到爆炸,看似和谁都打得来招呼,但实际上却不怎在乎……他那些身上种种相悖的特质,似乎都找到了一种突破。
明白生与死的意义的人,撼动他内心的事情便不会拘泥在寻常上。
“后来父母对我提起这件事。”乎意料的,严邃的语
调平稳到几乎没有任何起伏,“说他是在做怎样的一件事,他要救的人,是一个女孩,曾在津安潜伏了很久,而后暴露,导致了杀身之祸。我的那个不是亲哥的哥告诉我,那个女孩才十多岁,长得又漂亮。我父母他,就是如此,不是在救人,就是在被人救,他如此循环往复,奔赴在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夹缝里面,也许行差一步,连天光也见不到。”
顿了顿,严邃继续说着,“不过这是很正常的,定局没有摆来之前,很有人会向赴死者致敬。”
“不说了。”林嗣远轻轻吻他的眉眼,“严邃,我不说这个了。”
严邃抬头,看着他,轻声说着,“我哥告诉我,我比大多数人幸运得多,父母希望我平安活着。我明白,我现在好好的在这里,得多亏了我的父母。这也意味着,他在做的事情,也许……有一天会递交到我的手上。”
“……”
严邃抱着他,“我很看电视剧,但是大部分情节冲突也还是了解的,男女主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必须分开,不害了对方如何如何,是不是很像我现在这样?”
林嗣远仿佛预见到了什,他只觉得心脏意识一窒,想开说什,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他几乎是有些无措地去捧严邃的脸,叫他,“严邃,你……”
严邃抬手按在他的嘴唇上。
“他都希望我平安,所有人都只是说也许,就像是要将选择权交给我一样。是我明白,不管我是不是按照他的步子在走,也或者是我己考一个好的大学,就这走去。但我明白,我最终也还是会像我父母一样的。”严邃开时嘴唇微微颤抖,“我是一个什时候消失不见了也一点都不奇怪的人。”
“所以?”林嗣远看着他,皱眉道,“你现在是几个意思?”
严邃闭上眼睛,一瞬间只觉得己就好像置身在凄清荒野,他听见那落拓于石碑上,文静美丽的女孩在火海中嘶吼呜咽的悲鸣,那火沿着地面灼烧蔓延至他的脚踝,逐渐将他淹没至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