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被冷落半年有余,听送饭的丫鬟说,闵老爷又纳了一妾,十分宠爱
她在闵府落的泪,比当初何全福纳妾还要多,心中又悔又恨,绝望的发现闵老爷不会是她的依靠,而且有温氏在,她肯定生不出孩子
如今已经是冷饭剩菜,十年八年以后呢?
她无宠又无子,孤独的在这厢房里死了也无人知…
赵芸此刻无比想念她的儿子何旭,早知道,她就不入闵府为妾了,自己辛苦些,花个十年将何旭养大,他若争气…
***
闵家待奴仆一向厚道,每年年底不仅赏红封,还置办了棉衣和米粮,在外院分发
十个妾的亲眷也提着袋子在后门守着等着发礼,赵芸套了件棉衣,在后门人群里找到了赵世
“爹。”
赵世诧异:“这么冷,你出来干什么?我和你娘都好,快进去吧。”
赵芸面带哀愁:“爹,我不想再留在闵府了。”
赵世一惊:“胡说什么玩意?”
赵芸忍下了眼底的泪:“爹你帮帮我,我要回何家村,我要…旭儿怎么样?他过的好不好?
赵世冷了脸:“你是不是病了?怎么尽说痴话?”
“爹…”
“行了,你快进去,莫扰着了这边发年礼。”
赵世语气十分生硬,拿眼睛左右一眼,更觉得丢脸,他匆匆回到人群后面排队
她瞧着父亲凉薄的背影,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喃喃自语:“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你都不问问我过的好不好吗…”
***
这一年,赵芸已经二十七,她在冰冷的厢房里,又独自过了一个年
过年可真热闹啊…
她身处厢房,隔着一扇门竖耳听外面的喧闹和欢笑,夹带着不停歇的鞭炮声
从早到晚,不停循环
她搓搓手,觉得冷极了,缩在被子里,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
年初八之后,妾室才允许出厢房
这是温氏定的规矩
下午众妾一起到正院给温氏磕头拜年
温氏冰冷的面色柔和了许多,吩咐发红封和首饰
赵芸突上前一步,跪在温氏脚下:“求夫人发发善心,放贱妾出府。”
温氏微微一愣,沉声:“你可想好了?好好待在府里,就是无宠,我也不会少你一口吃的,出了府,可就没眼前这荣华富贵了。”
赵芸低着头,声音带着一股决然:“求夫人成全。”
***
年初九,温氏收回了赏她的首饰玉佩,给了她一张放妾书
赵芸收拾好包袱,忍不住开口问丫鬟:“…老爷知道了吗?”
丫鬟翻白眼:“娘子快些走吧,我们还要收拾厢房。”
赵芸抿了抿唇,背起包袱,离开了闵府
她并未再去赵家村,因为她心知,若回了,赵世定要再卖她一次
赵芸先去寻找何旭
何旭今年六岁多,暂住村长家,一番相认,赵芸哭的昏天暗地
***
何全福曾经的老房子,久未住人,已经蒙了一层灰,赵芸里里外外亲自打扫了一番,带着何旭艰难的过起了寡妇生活
赵芸虽然二十七,却长得比村子里十七岁的少女还娇嫩
常常惹来“张叁李四”对她动手动脚
村子里一阵风的传她和谁谁谁有一腿,和谁谁谁在哪里私会之类的流言
赵芸又气又怒,一日在荷塘边跟一个嘴碎的妇人打了一架,流言才消停了许多
十年时间,她从一个软弱的少女成了一个敢打敢骂的寡妇
***
可寡妇的日子真的太难太难的,她手无缚鸡之力,多年不曾干过洗衣做饭的活计,每日去河边挑水就让她苦不堪言,还要自己捡柴劈柴
老房子才住两天,就下了一场雨,居然漏水!
赵芸撑着伞去找村长,村长喊了一个匠工,那人往她屋顶塞了些茅草,跳下来后竟淫邪的捏了一把她的奶子
赵芸气的拿棍子把那匠人打了出去
两日后,再次下了一场大雨,还在滴滴答答的漏水
赵芸这次不敢寻村长,拿了个盆放在屋里接水,委屈的哭了起来
小小的何旭瞧着她哭,一转身跑了出去
***
赵芸哭够了才发现儿子不见了,急的正要出门寻,却见何旭牵来了一个少年,年约十四五岁,长相十分清秀好看
赵芸都有些看愣住了
那少年喊了声:“嫂子。”
赵芸尴尬的应了一声
何旭:“暨哥哥,你快修屋顶。”
“好勒。”
少年笑了一笑,爬到了屋顶,翻翻弄弄,屋里很快就不再漏雨
何旭拍着手:“暨哥哥好厉害。”
何暨跳下屋顶,长衫湿了大半,赵芸感激的道:“快进屋擦擦吧。”
何暨摆手:“不了,我回家换衣服就好,小旭,哥哥走了。”
***
赵芸从何旭嘴里套话,问他暨哥哥是谁?
何旭:“暨哥哥就是哥哥。”
赵芸:“那暨哥哥对你好吗?”
何旭:“当然了,暨哥哥给我买白糖糕了,带我去摘果子,还帮我打大壮!暨哥哥还教我认字呢…”
后来赵芸才知道,原来是何暨十一岁那年,与哥哥何德一起下河游泳,他游着游着就腿抽筋了,大声呼救,却不见何德来救他,绝望之际,是何全福回村见村长,路过的时候跳下来救了他
何暨一直把这个恩记在心里,见何旭小小年纪就被抛弃在村长家,他便对何旭照顾有加
绝不让人欺负何旭不说,平日里赵氏给他的铜板,他也都拿来给何旭买点心
别的孩童五岁就开蒙念书,何暨想着何旭也不能落后,便回家问赵氏索要银子,要送何旭上学堂
赵氏考量了一番,这一给,只怕是无底洞,何况何暨自己念书都是一笔大开销,便拒绝了
何暨脑子一转,开始自己教何旭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