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些许释怀。
错失之后十余年,总算最开始时候,还是她相伴左右,是他仅有亲密玩伴。
与来时紧张忐忑不同,回去路上,女子脚步分明带着轻快愉悦。
“卫大人可是嫌弃了未央,不愿护送未央回宫?”
卫甄僵直扭了扭脖子,见皇上不过淡淡给他个眼色,心下瞬时冰凉。一旁田福山缩着脑袋,恨不能藏到假山后头,这差事,分明就是开罪了贵主子。再给他个胆儿,除了躲闪,他也只能偷偷替卫甄抱冤。
比平日更迟一些回到毓秀宫,田福山熟门熟路上前敲开已然落锁的宫门,对贵主子无视万岁爷威仪早已受得麻木。
建安帝面色平静,像是被拒之门外,落的不是他宗政霖颜面。跨步入了门槛,只留下田福山望着万岁爷背影不住摇头。
毓秀宫宫门就是道坎儿,宫里宫外两套规矩。外间是皇威甚重,容不得半分忤逆。这里边儿嘛……田福山没胆子摸清究竟。贵主子使上手段,比皇上一言以决性命,来得还叫人提心吊胆。
自去净房梳洗更衣,绕过锦屏,果然见得一盏烛台暖暖点着,偶尔灯花炸响。榻上小人将自个儿包裹得蝉蛹似的,头发丝儿都未露丁点儿。
皇帝褪去外袍,只着亵裤,轻轻掀开被角躺在外侧。将慕夕瑶软软绵绵小身子捞进怀里,打后边儿看去,小妖精耳朵晶莹粉嫩,宗政霖凝视片刻,撑起身子凑了上去。
第四二八章 登门
“娇娇。”咬咬她耳朵,直到慕夕瑶迷糊睁了眼,见到宗政霖黑沉如墨的眼眸近在咫尺,一瞬间,似曾相识的画面划过脑海。
当日赫连氏进门,他也如这般鬼鬼祟祟摸到她房中。不顾她身怀有孕,强拉着她亲亲我我,鸠占鹊巢。
今日这男人大半夜里又将她唤醒作甚?要说大boss平日对她也算体贴,为何一旦有了身子,反倒爱搅她好眠?慕夕瑶瘪着小嘴儿,颇有些委屈。
“皇上,臣妾方才睡着了。”您这是故意捣乱。
男人撑着手肘,冷峻面庞上不见愧疚。“朕看得见。”探手抚上她发顶,宗政霖若有所思。
将她娇软小身子调转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慕夕瑶总算清醒上许多。Boss大人好似,十分认真?
“娇娇心底,朕是何等身份?”
呆滞片刻,慕夕瑶瞪大眼珠子,瞅着他直看。“皇帝。”
宗政霖眉心一跳,落在她头上的手掌缓缓下移。直至覆上她眉眼,才不满蹙了眉。“没旁的了?”
今儿这事儿怎地这般邪乎?大boss如此发问,是要抛开身份问她如何看他?
“宠妾的身份。”
……这话甫一出口,两人同时怔愣片刻。
面前男人神色难看,慕夕瑶只怪自个儿心直口快,话说得模棱两可,叫人生出了误会。
“娇宠臣妾的身份。”总算没再犯浑。大半夜里被叫起来回话,慕妖女担心,他若是再多问上几句,她是否会脑子不清明,自个儿漏了底。
一指点在她额头,皇帝面上渐渐缓和。
未央占着先帝爷亲封郡主身份,尚且自认匹配不上他。小妖精不过寻常官家嫡次女,享受起他给的恩宠,理所当然,问心无愧。
这般胆气十足且倨傲难驯,方不负他对她期待。
“睡吧。”拍拍她背脊,将人拢在怀里,径自闭了眼。
慕夕瑶眼角抽抽,看着一晚上自说自话的男人,恨不能踹他下床。为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值当他特意将她唤醒?
忿忿嘀咕几句,扭着小身子钻进他怀里。人是嫌弃了,好歹怀抱不错。不能与自个儿享乐过不去。
不到片刻,慕妖女搂着皇帝腰身,面容恬静,已然入睡。
本还闭目的男人倏然睁开眼眸,看她这般没心没肺,万事扰她不得的性情,宗政霖抱着她,使得两人贴合更紧密些。
当初择正妃时候,他非是全然没想到扬州那道身影。幼时未央那句戏言,他从未忘记过。
奈何心底总是冥冥觉着,若是迎未央进门,有着个与他有旧的人在,她该是不痛快的。名分上已是差了一截,再是情分上不及,这女人恐怕连尝试与他亲近都懒得用心。
打破慕夕瑶自个儿套的乌龟壳何其不易,宗政霖没打算叫她临阵退缩。
更何况,赫连章的确可堪造就,加上赫连家摆在明面上的势力,大可为他掩人耳目,两相权衡之下,迎娶赫连敏敏更为明智。
未央那句“长大后嫁了六哥做皇子妃”,即便他明了她心意,终究没能在小女人和江山大业两重野望之下,动摇他决心。
搂着她身子的手臂些微收紧。他宗政霖此生仅有一次言而无信,便是只一半因了她,也得叫她乖乖偿还了来。
辜负未央,他自当加倍补偿便是。
“笨女人。”选秀时为她动的手脚,甄选正妃时为她摒弃幼时承诺,小妖精通通不知情。这么个不省心的,怎还偏就当宝似的捧着。
建安帝再三琢磨不透,只静静闭眼,嗅着她身上馨甜香气,宁静入梦。
早间起身看她抱着锦被,犹自不老实往床沿边磨蹭。自个儿坐起更衣,无人服侍的皇帝皱了皱眉,将小东西挪得更里边儿些,复又替她掖好被角。
放才躬身去套朝靴,不料却被身后女人一脚踹得险些失了稳重。宗政霖倏然回转,恰好撞见慕夕瑶被自个儿惊天一脚所惊醒,怔愕看着他出神。
“皇,皇上。臣妾腿抽筋儿,绝非有意冒犯您龙屁股。”
“放肆!”万岁爷恼羞成怒,自小到大,就今日有人敢当他面提“龙屁股”。这般不体面,小东西混账至极。
被半抱起身,堵着唇舌好一通收拾,慕妖精嘤咛呜咽,泫然欲泣。
老虎屁股摸不得,她背运的,居然踢了真龙屁股。好在这是个色令智昏的昏君,没要砍她脑袋的意思。
赶紧逢迎着任由他攻城伐地,前所未有温顺乖巧。
总算吻着人过了过干瘾,被旷了一月的皇帝嗓音有些黯哑。“此事休要提起。”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慕妖女比皇帝还介怀。此事揭过,他总该不会再与她清算。
朝堂之上,历来严肃端正之人,鲜少在一班大臣启奏政事之际走了神。小妖精抱着锦被,顶着毛茸茸的脑袋,眼神迷迷糊糊,既是委屈,又是可怜。词不达意向他讨饶,那宝气样子,皇帝不觉便露了笑意。
顾长德乃建安帝近侍,最先发觉今儿个当今神情有异。顾公公仔细一琢磨,是极,自打圣上出了毓秀宫,便是精神抖擞,走路都猎猎带风。
不知贵主子又使了何种手段讨皇上欢心。任顾长德再是能耐,也想不到建安帝生受贵妃娘娘一脚,渐渐还品出了其中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