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明月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

    她比太多人幸福，一个温柔的母亲，一个事业有成的父亲，漂亮的长相，还不错的学历，甚至连将来以后她都完全不必操心。

    有的人一生都在奔赴罗马，而有的人一出生就身在罗马。

    只是这一刻，当她从林晴口中听到那句话时，那场大雾变得阴云笼罩……

    **

    “为什么。”沉明月近乎平静的问母亲为什么会这样，但她极力抑制的声音中带着喑哑的颤抖。

    “……我们存在矛盾小月，我和他没办法相处。”

    沉明月有些想笑，她真想问问这是为什么，父母两人结婚二十年，现在居然说没办法相处，她只有仅存的理智告诉她母亲不是那种胡编乱造的人，可她心慌，心痛，只抖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林晴听到对面女儿轻颤的呼吸声已经想到她现在的神情模样，不禁也哑了声:“你已经不小了小月……”

    她顿了顿：“我不是要逼问你，你有你自己的选择，不管你选了谁我永远都爱你，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小月……”

    林晴有些失了声，她已经没有别人了，沉明月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

    可林晴丢给她的选择无疑是一把双刃剑，她和沉听澜离婚伤害到的人竟然是她。

    “就不能不离婚吗！”她头一次这样，在母亲面前近乎控诉的反问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们不是……”

    他们不是挺好的吗。

    “你还是孩子，你不懂。”

    沉明月轻笑，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已经有些模糊：“你刚才还说我是成年人。”

    林晴没了回应，沉明月眼神木然的看着对面的马路，好半响两人都没再说话。

    “爸爸知道吗。”沉明月想到前段时间沉听澜的样子嘴里苦涩。

    “我和他已经谈了一段时间了，沉听……你爸爸也想要你……小月我跟他离婚不是因为别人，我们已经没法相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不图他什么，我只想要你，你是我的孩子……”

    她声音有些许哭腔却语气坚定，沉明月想安慰她，她也不想跟她分开，她当然爱林晴，但沉听澜作为父亲对她同样重要。

    “你们两个月之前就有矛盾吗。”她发现自己真的不懂这些情爱了，明明林晴去出差之前他们还好好的。

    林晴沉默了几秒道：“有。”

    “因为周蕴川？”

    林晴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儿直呼周蕴川的大名，她一时间愣住了，第一反应是沉明月误会了她和沉听澜的离婚是因为周蕴川。

    “不是，你怎么这么想，沉听澜跟你乱说什么？？跟周蕴川从来都没有关系，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

    沉明月垂眸，“嗯，我知道。”她不懂发生了什么，她只能再恳求一遍：“我做不出选择，选你还是选爸，我怎么能做出选择……”

    林晴知道的，不管沉听澜对她怎么样，对沉明月他是一直都捧在手心里，在某些方面他对沉明月的关爱甚至超过她……

    可她也没得选择，离婚是她唯一的道路：“对不起小月……我真的，不想再过那种生活了。”

    沉明月没想到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瞳孔缩了缩：“为什么，爸怎么了，他对你做过什么？？”她不能想象印象中温润的父亲能对母亲做出什么，但是她同样相信林晴说粗这样的话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他们平日真是做的滴水不漏，她完全看不出来……

    林晴不说话，沉明月却听到她那头颤抖的呼吸，她禁不住酸了心，母亲脆弱的模样让她最近的情绪也开始涣散，可她得忍着：“回来吧妈，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林晴应了一声，说她两天后就回去。

    沉明月轻吸一口气，她看着对面，却好像那处大雾四起，她看不清方向。

    “我和周蕴川在一起了。”

    她一直以为当她向林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会有多少开心，那时她必然已经光明正大站在周蕴川身边，其实不是，她鼻梁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酸涩。

    林晴好半响没有声音，只是很久，她说道：“好。”

    “嗯。”她们都没再说什么，默默挂断了电话。

    她说她是站在路中间，后方是熄灭的灯火，前方是大雾四起。

    而此刻，她向前走一步，站在雾里，连自己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