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却非往日,他已贵为真龙天子──你这般不知轻重,是否过於自视甚高了点?!
他微微恼火,一直瞪著陆子疏背影不放。
皇帝原本也没注意到站在林荫下的晋息心,一门心思全放在陆子疏身上。只是看到前头引路的袭烟,似乎颇为不安的回头看了几眼,皇帝才好奇心起,跟著侧了侧头。这一侧头,便和晋息心绷紧的脸色撞上了。
“这不是息心师父麽?”皇帝停了步,那银发三千的年轻僧人,虽然同记忆中的晋息心有些许不同,但轮廓气质却是如出一辙的。她颇好奇的看了看紧绷著脸色一言不发的陆子疏,再看看後方站著的同样一脸不悦的僧人。
“日头太烈,皇上请随臣往房中避暑。”陆子疏像没听见皇帝疑问,牵著皇帝的手仍旧自顾自,头也不回。
皇帝又注目看了晋息心一眼,後者板著脸,看不出是因为多年修行养成了一张面瘫脸,还是因为他心里堵著一股闷气。
进了厅,皇帝吩咐将带来的珍贵药材与锦帛赏赐都交由陆王府下人收起。打量了一番厅中简洁素雅的布置,皇帝不由失笑,目光瞟向坐在自己左下手的陆子疏:“子疏,病了这麽一场,竟是连品位嗜好都变了,不再好起那华贵富丽的装饰了?”
随驾侍卫和丫鬟都在厅外,小厅内只有皇帝和陆子疏及侍奉的袭烟三人,晋息心也在外头没有进来。陆子疏便撤了那在人前伪装的面具,懒懒道:“外间那个和尚,皇上方才也见著了。太过铺张浪费,只怕留不住他甘心住下。”
皇帝心里涌上一股涩然,旋即又微笑:“哦,果然还是为了晋息心。只是朕看方才你同他脸色均不好看,似是有心结?”
袭烟沏了香茗上来,陆子疏端起香茗,没有吭声。皇帝便转移话题,笑道:“朕今日来看望子疏,原以为会看见一个卧病在床的病美人,不料子疏气色远较朕想象中好。再过几日,也该进宫受封了吧?朕的朝中,可缺不了子疏这名智将。”
“皇上欲赐给子疏何种官职?”
“六部尚书之位,任由子疏挑选。”
陆子疏沈吟片刻,他有孕已过两个半月,民间常言三月胎息便稳,最多半月,按理便能正常出入宫廷而无虞了。太子继任皇位,虽是正统承继,到底新帝登基,朝纲不稳。
便点了点头,道:“请皇上再容子疏半月,半月後子疏自当入宫领命。”
“为何还要再宽宥十五天?”皇帝甚是不解,上下打量了一番陆子疏。那人脸色虽然稍显苍白,但气色还是好的,不见病容。
陆子疏手心遮挡在小腹处,不动声色的道:“还是上回为太上皇一事大动干戈,落了些病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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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陆子疏在内厅中议事,晋息心身为一介平民自是没有进入的资格。他耳力好,听得厅内皇帝阵阵拊掌大笑,陆子疏轻声细语,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知不觉竟过了一个时辰。
期间皇帝就在内厅中同陆子疏一同用了午膳,用完午膳还赖著不肯走,始终缠著陆子疏说话。
袭烟将餐食撤下来,晋息心远远瞟了一眼,在他面前总是食欲不振的人,今日竟格外的多添了两碗清粥。
袭烟误解了晋息心越加黑沈的脸色,替内厅中二人添上茶後,特意过来对他说:“息心师父,房内备了一些餐点,请息心师父回房用膳吧。世子同皇上应该还要长谈,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僧人有些按捺不住,便问她:“今日是不是月圆?”
袭烟愣了愣,疑惑看著僧人严肃面色半晌,不解其意。
月圆?
晋息心又换了种问法:“皇上还要继续待多久,待至晚膳後,深夜时分麽?”
这句问话更加没头没脑,袭烟揣测不出晋息心古怪问话背後何意,又不能不答。
“皇上和世子多日未见,想必有许多政事与私话要聊。袭烟方才在厅内,听得世子留皇上今日在府中过夜。”
☆、(11鲜币)第四十五章 第二个月圆之夜 3
第四十五章 第二个月圆之夜 3
陆子疏和皇帝聊得甚为投入,用过晚膳後两人转移了地方,从内厅直接进到陆子疏书房,门窗紧阖,不知在说些什麽。
晋息心有一口没一口的嚼著面前白粥与素菜,目光不时看向屋外天色。
酉时已过,暮色渐渐沈下来,眼见著即将月头升上。
他坐在膳厅中,距离书房其实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却依然能够嗅见自陆子疏身上盈满而弥漫开来的温暖龙香。
顺著夏日暖风飘来的那香悠然甘甜,口中所咀嚼的食物分明是淡而无味的,却在那香笼罩下尝出丝丝蜜意。
晋息心提了筷箸,又放下,眉头紧皱,再度看了看暗下来的天光。
皇帝还死赖在书房里不肯走,陆子疏身上情香那麽明显,莫不是连皇帝也要中招?
他心里胡思乱想著,竟是怎样静心都无法沈淀下来,平静无表情的面上,多了一丝难见的焦灼。
他心神不宁,袭烟也心神不宁,两人各怀心事。袭烟拿著一个药瓶,往门口走了几步,又踌躇,犹疑著不敢去打扰世子和皇上的密谈。
“那是什麽药?”背後忽然传来晋息心低沈声音。
袭烟闻声回头,注意到僧人面前的白粥和素菜只动了少许,他显然没有多少心思在用膳上。
她如实回答:“是世子每日酉时应服用的药物,能够宁神固气,对身子好的。”
“戌时已至。”
袭烟哽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世子不喜欢在议事时被人打扰。”
晋息心将手伸向她:“将药给我,我送进去罢。”
真是奇了,这半个多月来,息心师父总在竭尽所能的避开与世子相处;只要世子一个不注意,他就恨不得从世子视野范围内躲得远远的。如非必要,他甚至很少与世子主动开腔说话。僧人那种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落在世子眼里,也总是让世子很落寞──今日是发生什麽转变,竟然要主动去接近世子?
袭烟满腔疑惑,又暗暗欢喜,把药瓶递到晋息心手上。
那人像是终於找到一个理直气壮的借口,立刻掠身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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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皇帝谈了大半时日,陆子疏其实早已觉得困乏,原本坐得笔直的身子,不觉也向身後软垫靠了过去,腰身酸乏不已。
偏生皇帝还兴致勃勃,从朝中政事到坊间流言,天南海北畅谈,片刻不歇。
她很有兴头的问陆子疏:“子疏,等朕登基一年时,同你一起再去江南泛舟庆贺可好?朕听礼部侍郎说,江南有一处江水甚妙,日头升上时江水半红半绿,泾渭分明;待月蟾浮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