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襦裙早就撕碎不能穿了,颜凉发现别墅的衣帽间里有衣服,最顺手的那个柜子里是满满一排的洛丽塔公主裙。
“大师兄喜欢我穿这个?”
也可能是布置的人擅自揣测的心思?但颜凉顾不上那么多,蹬着小皮鞋就往外跑。此地幽静避闹,颜凉正担心打不到出租车的时候,身后开来一辆拉风的跑车,摇下车窗直接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忙。
颜凉跳上车报了军医院地址,路上男人目光越发明显,颜凉索性掐了个诀让他闭嘴专心开车。下车后颜凉将手包里的二十块拍在他脑袋上破法:“谢谢师傅。”
男人回过神来,看着颜凉离开的背影内心一阵恍惚,她竟然喊他这么个开跑车的帅哥叫师傅?当他是出租司机?
“小姑娘你什么意思?”屈辱地攥着手里的二十块钱,男人立刻冲下车要抓住颜凉理论一番。
一辆军车突然停在他的面前,上头下来三个军装飒爽的士兵,挎着枪迎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往里走。男人本想绕过少年去追颜凉,可谁想三个军人立刻将他团团围住,目光凶恶地盯着问:“做什么?”
“我……我叫人……”
从人墙的缝隙里,男人惊慌地发现,那个少年竟然追着那小姑娘去了。男人想教训她丶泡她的念头顿时飞出天外,不好意思地说军哥哥这是误会,他这就麻溜地走。
听见后头呼啸的车声,颜凉回过头一看,差点被乐正青撞上。
“你也是来看齐业……齐先生的吗?”正愁路痴找不到北的颜凉着急得抓住乐正青的手。
乐正青支吾了几声,点头,带着颜凉走入住院部的电梯。
电梯缓缓往上,颜凉急得一直在揪衣袖,下嘴唇都快被咬破了。乐正青小声问:“齐少将下属通知你的吗?你们关系很不一般嘛?”
知道自己表现得十分不自然,颜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这紧要关头一只妖怪来看齐业,这显然不合常理。
颜凉又不能说齐业是她的大师兄。只好解释说:“齐先生身上有我的血契,他如果死了,我也会受损……”
说到这颜凉垂下头,几乎带上泣音,“我可能会死。”
分明昨晚还在她身边好好的,颜凉接受不了这个打击。简直比被天雷劈死还难受。
“抱歉。”
见她眸光带泪,乐正青手忙脚乱地挽袖子替她拭泪安慰,“不会有事的。”
“嗯,齐先生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颜凉努力笑了下,告诉自己别担心。
虽然是重症病房,但里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温知星和一名管理局的医生在床边,颜凉透过窗户,垫脚往里头望着。
平日里向来冷峻坚毅的脸此时透着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血管分明,在皮肤下缓缓晕出血色。
颜凉看见那个老者摇摇头出来,冲乐正青和守在门外的人说了句节哀,她不信,立刻扑进病房里。
“温知星!”将门用力关上,颜凉拽着他白大褂问,“到底怎么了?”
今日的温知星没有笑意,也没有逗她,而是拉着颜凉的手来到齐业的床边。“小凉儿来了。”
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吗?颜凉几乎掉出泪来。温知星指间逼出一缕灵气渡给齐业。
齐业似乎动了动,从喉间溢出极其破碎的痛声,颜凉急得不断挠温知星:“你快想办法啊!”
“有什么办法?经脉逆行,修为全失,道心受损。小凉儿你的修为再差,也该明白这必死无疑。”温知星掀开齐业的被子,拽着颜凉的手去抚摸他的丹田处,里头血水混杂,灵气紊乱,破碎不堪。
“为什么会这样……师兄分明那么坚定的,怎么会有人能动摇他的道心?让他变成这幅样子?”
颜凉想不通。齐业是非分明,一心向道,从未有过半分犹豫,山中岁月清苦,苛责自身,隐忍内敛。他对修炼这般虔诚,从来不会被分走半分心思,就连教导她时也那般认真无余。
他筑基渡劫时那道明晃晃的白光天雷仿佛还在眼前,如此心境,早该无法撼动分毫,怎会突然如此。
齐业的唇忽然动了动,而后颜凉的手被轻轻握住了。
她看见齐业已经被血雾弥漫的眼睛,努力睁开瞧着她,又怕吓到她一般立刻闭上。
“阿凉。”
轻轻的一声,同儿时教训得她泪眼汪汪,无奈俯身拭泪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抚在手背的手指终究是握不住,缓缓松开,伴随颜凉心中的惊涛骇浪,无声无息地落入被中。
“是谁告诉他的?”颜凉的嗓
通房生存手册5200
音极其沙哑,强压着哭泣,“二师兄,是谁?”
见她这般绝望的愤恨眼神,温知星竟是笑了一下,而后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想哭就哭吧。”
可颜凉从来没在温知星怀里哭过,她现在也哭不出来。她相信温知星的为人,哪怕和齐业再不对付,也不至于如此害他。
“乐正青。”
看见门外进来的少年,颜凉推开温知星的怀抱,质问的力气也被抽去大半:“你告诉齐业我曾经是人?”
乐正青的状态也不好,他浑身颤抖,神情萎靡。衣服上还有新的血印出来。
“他应是才受过教训,别这样。”温知星伸手拽颜凉,让她不要凶这个少年,“已经不重要了。”
齐业必死无疑。再追究下去有什么用吗?修炼路途凶险,修炼者更是对生死看淡,红尘无碍,但……
颜凉现在是只妖怪。
她绝望,生气,想要弄明白这已成的因果。
“因为少将他要接一个必死无疑的任务,说是为他的小师妹报仇,我没办法才告诉他的。”
“你说谎!齐业才不是那种会以卵击石的人!他前天才受了我的血誓,要努力提升修为……怎么会突然寻死?”颜凉气得拽他的领口,“你们管理局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乐正青下意识地反抗,但又立刻松手,咳嗽道:“少将说他不愿意违心再用那种办法恢复修为,他觉得那方法是错的,他不愿意背叛他心里的小师妹,所以就……”
“然后你阻拦齐业的方式,就是告诉他有最新的杀妖手段。其实这只小狐狸曾经是个人,说不定有将人化妖的办法,从此将妖怪一网打尽?”温知星制止已经冒出狐狸耳朵的颜凉,捉着她颤抖的手缓缓道:“你告诉了齐业她的名字?”
“我必须得让少将相信才行!我就告诉了少将你为人时的名字,说你叫颜凉……”
感受气氛越来越冷,乐正青小声地补了一句,“然后少将的确放弃了送死的任务,昨晚还好好地走出管理局了。”
乐正青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被惩罚教训,他分明做着正确的事,阻止了齐业自杀。他唯一的道歉是:“抱歉,颜凉,我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却食言了。但我发誓只有在场的人知道,以后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难,有人想抓你,有妖想害你,我绝对会保护你!”
“呵。”温知星将颜凉搂回怀里,揉她已经彻底塌下去的狐狸耳朵。
平光镜下的眸子眯起,温知星冷冷地说:“饮鸩止渴。你阻止齐业的办法,就是告诉他,他的小师妹变成了一只妖怪,成了勾引他的狐狸精。你说说,这是多大的打击?”
见乐正青一脸惊讶,还没反应过来,温知星继续说:“就好像我接下去要说的话。你出生乐正一族,因先祖与妖魔相斗时降下诅咒,世代流着妖血,无奈身污负罪修炼。”
温知星的话音变得阴狠至极:“可事实上,你先祖只是人类与魔相恋的叛徒,因畏惧人言又回到人类,乞求当时的管理局能够给予庇护,那修为至臻的魔不信你先祖如此绝情,与万名修士争斗七日,最终被你先祖亲手击杀,含恨死时落下血雨诅咒。这才有了你们这妖血一族,代代囚禁于管理局为奴。”
乐正青只觉脑海中平地惊雷,定定地站在那儿,面色比病床上的齐业还白。
可他开口的却是:“原来是真的……”
瞧乐正青如此脆弱的受伤模样,颜凉却笑不起来。因食言害得齐业这般将死的少年口吐鲜血,几近身亡,可她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自己还是个人吧。颜凉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前途一片飘渺。
大师兄不在了,她也不能再告诉师傅自己变成妖怪,害得师傅也步大师兄的后尘。她以后该怎么办?人类不接受,妖怪不可信,天地之间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
“小凉儿。”
温知星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叹息道:“别怕,二师兄可以学。”
学着像齐业那样照顾她。
可颜凉还是摇头。
“如果这是真的,应该……还有办法……”
这时,乐正青却咳出一口血,对颜凉伸手道:“乐正祖山,有能够挽救少将性命的东西。当年那魔诅咒了我先祖,重伤于他,毁去先祖所有经脉修为,却依旧留下了可叫先祖保命的秘宝。若我乐正一族当真如温先生说的那般,那秘宝也是真实的。就在祖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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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道歉。
为什么感觉写成了一本的修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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