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延推开他一点,叹气道,“你这越长越帅了,也有了自己的脾气。哥也不知道还能跟上你几年,说不准你那天就开始嫌弃哥了。”
“到时候,”原本只是假装伤心,可说到这里时延的双眼真的黯淡下来,声音轻得听不真切,“恐怕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不要我了。”
时延转身进了饭馆,开了水龙头,默默地继续洗盘子。抹布在水中与盘子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动,水声搅得时延不安的心情更加混乱。
掌控不住。
重生之后,徐泽逐渐长大,这种想法就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深刻。那个虽然没有说过我爱你,可是从身到心都属于他的徐泽,好像越来越远。他真怕有朝一日,徐泽背转过身去,大步跑向光明的未来,把他一个人丢在黑暗里。
盘子上有一块小小的污渍就是擦不下来,时延用力地抠了一下,污渍非但没掉下来,反而戳进了他的指甲缝里。有那么一霎那,时延眼前一片火光,他举起了盘子,就要朝着墙面扔过去,他甚至已经看见了盘子撞得四分五裂,发出一声脆响,细小的碎片四处崩裂,朝他迎面飞过来!
可徐泽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逝,他死死攥了一下盘边,还是放回了水槽里。
慢慢来,不能吓到他。
时延深呼了一口气,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
等呼吸平稳下来,时延加快了手下的速度。水槽里的盘子都洗完,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时延擦了手,套了外套,对李大妈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正要骑上车,一个身影忽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时延停在原地,看徐泽走到身前,冲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是什么?”时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笑了起来。
徐泽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他脸上巡视了一圈,然后把袋子扔在前面的车篮子里,轻描淡写,“防裂膏。”
“哦。”时延毫无意义地应了一声。
明明可以说更多的话,可时延只是这么简单地给了个回应,两人之间的气氛反而比之前的显得融洽多了。
时延刚要骑车,徐泽忽然掌住了车龙头。时延疑惑,徐泽认真,“我带你吧。”
那表情简直不像是个孩子,可时延心里瞬间更加明朗,“好啊。”
这是第一次,徐泽要骑车带时延。徐泽骑上车,时延紧跟着小跑几步,“我能上了吗?”
徐泽瞟他一眼,时延一踮脚,就上了后座。这重量一上去,徐泽有些把不住龙头,车身歪歪扭扭地写了好几个八字。
时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是下去吧,你可别把我摔了!”
徐泽使了点力气,把龙头掰正了,一脸的不服输,“不用,别下来。下来我就自己骑走了!”
“好好好,”时延笑了一会儿,又道,“你骑你骑,我不下来。”
“要下坡了!”徐泽忽然道。
“哦。”时延看着脚边擦过的小草,心情大好。
“要下坡了!”徐泽提高嗓音强调了一遍。
“嗯……”时延悟了,两只手环上了徐泽的腰。两只手掌捂在徐泽的腰际,感觉瘦瘦的腰身一只手臂就搂得过来。
“别别!”徐泽突兀地扭了一下,然后车子突然一斜,朝着一边的围墙倒过去。
所有的幻想泡泡瞬间破灭,时延在徐泽大叫的时候就有点不好的预感,之后感觉车身倾斜的那一刻,动作简直媲美超人。他两手抓着徐泽的腰,身体重心后倾,只听车子哐啷一声撞在围墙上,他也仰天重重摔在石子路上,徐泽在下一秒压在他的胸口。
“哎哟——”时延皱起了眉头。后腰好像垫在了一块小石子上,这一压可恰好咯到了脊椎。
“哥!”徐泽惊魂未定,赶紧爬起来,紧张地抓着时延的胳膊,眉头都皱成川字了,“哥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痛?”
时延把后腰下头的小石子拨了出来,感觉躺得舒服多了,望着徐泽担心的样子却是莫名大笑出来,“嗯,痛是肯定的!不过四肢还有感觉,没摔出毛病来!”
“都怪你乱摸……”徐泽哼了一声,然后又自责,“我下回再也不带你了。”
“这可不行,”时延不乐意了,“越是不熟练越要常带,不然以后哥老了,带不动你了怎么办?!”
说得跟自己七老八十似的。徐泽扶着他靠在围墙上,打亮了手电筒,看时延脱了外套,掀了t恤看了看,后背那里被石头尖尖垫了块小小的淤青,这倒还好。反而是护着徐泽的手臂划过车轮边铁片的棱角,被划了两个指节长的口子,往外渗着血。
徐泽一拉外套,上面果然有个差不多长的口子。
一脚就踹到了后轮上,徐泽脸色难看,带着一丝哭腔,“都怪你!都怪你!又害哥受伤了!”
时延一把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控制住徐泽不甘心的张牙舞爪,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没事儿么,哥不怪你的。咱就是还不熟练,以后多练几次,就绝对不会摔了。”
徐泽安静下来,“哥老是因为我受伤,上一回也是……”
他还惦记着之前那场台风里,时延被废瓦片割伤的手背。
时延摸摸他的头,“怎么怪你呢,这怎么能怪你呢……”
之前的那次,是他太担心徐泽,顶着个大盆就敢冲进七八级的大风里。这一次,咳咳……时延在黑暗里红了红脸。估计真要论起责任来,他那只情不自禁的手就是罪魁祸首了。
看小孩还是像以前那样紧张他,留点血也是值得的。
时延暗自美着。
徐泽扶着他站起来,把车也扶了起来。让时延分腿跨坐在后座上,徐泽这下不敢大意了,一路连时延的调侃都没搭理,直到把车安全地停在家门口,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脸。
家里换了煤气,烧水方便多了。
时延坐在床边,徐泽搬着小板凳坐在床下,把台灯移过来对着时延的手臂,细细地用温水清理着伤口。然后用干净的布擦了擦,斜着贴了两条创可贴上去。还好创口不太长,也不太深。
时延始终笑眯眯的,徐泽的模样总让他想起前世。他那时候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伤,徐泽也总是这么坐在矮矮的小凳子上,捧着他受伤的地方,轻手轻脚地上药、包扎,既温柔又窝心。
洗漱完,徐泽回到床上,跨过时延,躺倒床里边。
诡异了好些天的兄弟俩,终于回到以往的氛围里。
“小泽,”时延踌躇了很久,终于开口,“你们生理老师说的,挺对的。哥哥早上……嗯……是男孩长成男人正常的生理现象。到了这个年纪,会想要……”
想要啥?
时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所以说到这里就哑了。
徐泽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着时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