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苏淮安蹲下身,正在与笼子中的滚滚大眼瞪小眼。
“你还好吗?”
——很显然,重新将自己关进铁笼中的熊猫并不好。
之前, 它为了出其不意地从铁笼子中离开,专门选了两个仆从给他换药的时候发难。
于是,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就这样崩裂开了。
鲜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加上灰尘的混合, 导致整个熊猫看上去狼狈极了。
如许本来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也不在意伤口疼不疼, 哪想到被苏淮安清凌凌的眸子一看, 反倒是觉得疼了。
“呜。”
如许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
听起来……似乎有点像撒娇?
如许愣住了。
下一秒,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坑里。
苏淮安并没有察觉到滚滚复杂的心理活动,他听对方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顿时有些心软。
这可是国宝!
一个国宝在他面前受伤了!
这怎么能忍!
“师叔?”
睦月真人一看苏淮安的眼神,顿时就明白这安少爷打的是什么主意。
“去请医修来。”
看来,还是得给这异兽疗伤。
睦月真人刚将请医修的任务委派下去,一转眼,看到了笼子边上的动静,忍不住脑袋一晕。
原来,那黑白相间的异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铁笼边上,一只爪子偷偷地将笼子里的金丝竹推了出来。
见苏淮安没有动静,这异兽还伸出爪子又推了推,示意他拿走。
“送给我的?”苏淮安讶异道。
黑白异兽圆滚滚的脑袋点了点,与此同时,自己也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一根竹子,啃了起来。
睦月真人已经顾不得思考,为什么这看起来骇人的巨大异兽会吃竹子这样的东西。
她只觉得脑袋上的青筋直冒。
“安公子!”
“您不要靠得太近!”
虽然这异兽现在看上去无比乖巧,但就在刚刚,对方才粗暴地打开了禁锢,试图逃跑。
“好的,师叔。”
滚滚虽然好,但苏淮安绝对不是不听话,枉顾自己安危的人。
苏淮安站远两步,严肃地批评滚滚道:“你乖,不可以再胡闹了。”
“呜。”滚滚放下了自己的竹子,前肢扒着铁笼子站了起来,似乎正在认真地听苏淮安说话。
这样的滚滚,让苏淮安有了一种教育小朋友的成就感。
见医修来了,睦月真人连忙找借口将苏淮安劝走:“现在是学习时间了,您不可以再拖了。”
“阿爸今天还没给崽崽讲故事。”崽崽听到睦月真人的话,顿时来了劲。
听到崽崽的控诉,苏淮安只好与滚滚道别,回到了书房里。
如许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苏淮安离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
“好演技。”
当如许回过神时,听到的就是睦月真人冷冰冰的语调。
“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混进来,但是劝你不要打安公子的主意。”
睦月真人扯了扯嘴角:“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她拿出一个法器,罩在了铁笼子之外。
——有这个法器,只要这异兽有任何动静,她都会第一时间知晓。
如许闻言,同样冰冷地看了睦月真人一眼。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
让他别打谁的主意?
那明明是他家的崽!
·
苏淮安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滚滚和睦月真人已经发生了一波冲突。
他回到了书房,给崽崽讲完故事之后,又抓紧时间修炼了一会儿。
虽然修炼进度不尽人意,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况且,保持修炼习惯也是一项重要的功课。
或许是因为白日太累的缘故,苏淮安在将灵气搬运完一个周天之后,就累得睁不开眼。
他沉沉地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因为口渴醒来,挣扎着打算去喝水。
谁知道,在这时,他竟然发现自己房间内竟然多了一个人。
“许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苏淮安顾不得惊讶,便发现对方身上穿得还是外出的衣服,衣服上还有着尘土和血迹。
“你刚从外面回来?”
“嗯。”
——千里之遥,对于化神期的修士来说只是咫尺,但容诩先是消灭了域外天魔的一个化身,加上心急赶路,看上去的确有些狼狈。
容诩低着头,看了自己一眼,捏了个洗尘诀,将自己身上的污渍消除干净。
清理完自己之后,他才抬起头,问:“你没事吧?”
听到这三个字,苏淮安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想必又是睦月师叔将人从外面叫了回来。
“我没事,都是误会。”
说实话,除了滚滚的来历比较蹊跷之外,他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发生一点小事,睦月师叔就将许师兄叫回来,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容诩的目光在苏淮安身上扫过,在确定对方没有受伤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是我让她这样做的。”
虽然追查如许的下落也重要,但这些都比不上眼前人的安全。
“咳。”
苏淮安又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许师兄的言外之意。
他忍不住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许师兄这句话。
“你饿了吗?”想了想,苏淮安还是悄悄地将话题转移开来,“天已经亮了。”
“好。”
容诩哪能不知道对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但他刚刚提心吊胆了一回,此刻也没有精力说些别的。
于是,两人各自回房换了衣服,然后一起安静地吃了早餐。
期间,其他人原本来想来禀报公事,但都被睦月真人拦住了。
“你敢扰了尊主的好事?”
果然,没有人打扰的早餐时间抚平了原本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苏淮安趁着机会,打探关于如许的消息。
“人还没有找到。”容诩道。
见苏淮安有些失望,容诩连忙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容诩:“我们倒是查到了不少关于如许的情况。”
“什么?”
苏淮安下意识站了起来,从桌子的另一旁,移动到了容诩身边。
容诩眸光一闪,并没有阻止苏淮安的意思,等到对方坐在他身边,他才不动声色地继续道:
“如许在离开坛城,或许的确有着不得已之处。”
关于如许为什么悄无声息地消失,这是包括苏夫人在内,所有人心中的症结。
对于这个问题,容诩耗费了许多人力与物力,才算是有了些许猜测。
在如许忽然离开消失的前一年,对方曾经在外出时,得罪过一个大宗门的弟子,被对方打下山崖,据说是凶多吉少。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如许好端端地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而且在此之后,跋扈的宗门弟子竟然阴差阳错地死了。
在仇人死之后,如许这才能够回到坛城。
……这个情节。
苏淮安想到了自己上辈子看过的点家,但凡坠崖,必有收获。
他试探着问:“那弟子的死……与如许有关?”
容诩诧异地看了苏淮安一眼,仿佛没想到苏淮安能这样快地问到症结上。
“蹊跷之处正是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