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人声遮盖下去,归于平静,甚至有突厥人的尸体倒入了坑中来。
随后有人越过那具尸体进了坑里,就要接近洞口。
曹玉林横刀俯身,栖迟挨着她贴住洞壁。
忽而听到一声很低的呼唤:“夫人?”
栖迟稍稍一怔,听来还是刚才那姑娘的声音,换成汉话,才发现这声音有些熟悉,贴着洞壁悄悄看出去,看到穿着斑斓胡衣的少女。
“辛云?”
“是。”
来的竟然是仆固辛云。
她也带着防备,手里还握着一把短刀,看到栖迟才收起来,转头就朝外唤了一声胡语。
接着又蹲下,从狭窄的洞口里钻进来,上下打量一遍栖迟,见这位大都护夫人眼下如此狼狈,脸色憔悴,与先前在瀚海府里见到的判若两人,一时眼神微妙,竟不知该说什么。
外面已陆续有人进来。
“夫人!”仆固京亲自入了坑中,尚未见到栖迟就在洞口外跪了下来:“仆固部奉八方令而来,替大都护迎回夫人。”
栖迟听了顿时转头:“看,阿婵,我便说了,只要撑过去就没事了。”
仆固辛云这才惊觉旁边还有个人,一扭头就见曹玉林一袭黑衣地蹲在那里,如同个影子,手里握着刀无比戒备的模样,还满脸的汗水,不禁吃了一惊:“曹将军?你怎么了?”
“没什么,”栖迟抢先说,又看一眼曹玉林:“没什么。”
曹玉林迎着她视线点头:“对,没什么。”她撑着刀站起来,先钻出洞口,再回头扶栖迟出去。
仆固辛云也钻出去,在旁搭手。
栖迟缓缓走出了那个坑里,被亮光晃着眯了眯眼,才看清外面浩浩荡荡的胡部人马,男人们穿着胡衣,戴着毡帽,挽弓牵马,从坡上一直蔓延到眼前,有几个曾跟仆固京祖孙一同去过瀚海府里,她还有印象。
那些追她们的突厥人已被处置干净。
栖迟第一次发现他们有这么多人,或许是整个部族都出动了。
到了此刻她才算放松了些,撑着曹玉林的胳膊,身陡然一晃,软倒下去。
早已虚弱不支,只不过是强撑到现在的罢了,脱了险后便再也撑不住了。
曹玉林连忙伸手扶稳她:“嫂嫂。”
栖迟倚靠在她身上,白着脸,勉强冲她笑笑,低声说:“别担心,你这次护住我了。”
曹玉林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像是有一处被扯痛了,一直哽到喉咙,默默提着那柄刀站着。
她最沉痛的莫过于当初没能护住那些部下,如今总算替三哥挽回了嫂嫂。
其他人都不知情,只觉夫人脸色苍白,身体抱恙。
仆固京立即吩咐去备车,一面下令,赶紧去报知大都护。
※
出城二十里,背离城廓的原野里,一支从城中逃窜至此的突厥兵马刚刚被剿灭。
旁边一条河流贯穿而过,河水淌过时甚至都混入了血水。
伏廷蹲在河边,抄着水清洗着刀,后方是还没来得及休整片刻的大队人马。
罗小义自另一头快步赶来,身上甲胄也染了血迹,抹了下脸上的汗:“三哥,仆固部先一步找到嫂嫂了!”
伏廷抬头,拎着刀起身:“如何?”
“来报的人说嫂嫂没受伤,只不过身体虚弱,已经被仆固京请去部中休养。”说到此处,罗小义摸了下鼻子,小声补了句:“阿婵也没事,都没事。”
伏廷神情一松,直到听到这消息才算放心,没白费他动用一回八方令。
“还有件事。”罗小义贴近,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伏廷听完,眼神冷肃:“好不容易打通这条道?”
罗小义道:“突厥人自己这么说的。”
他颔首,迅速做了决断,沉声说:“调一支兵马,按我吩咐排布,先不要打草惊蛇。”
罗小义不屑地嗤一声:“那个劳什子右将军的确像条蛇。”
伏廷看他一眼,想起曹玉林,抿紧了唇。
……
待伏廷交代完,罗小义领命而去时,却是皱着脸,一脸的不可思议。
但对于他三哥的安排,他一向都认真地照办,并没有多嘴问什么。
伏廷看着他走了,唤来一个兵,吩咐:“即刻快马去仆固部报平安。”
李砚和孩子都在他这里,他怕栖迟担心。
吩咐完他便越过大队人马,往后走去。
河流后方不远就是一片放牧人临时居住的胡帐。
伏廷走到帐门口,说了句胡语。
帐门随即掀开,一个胡人妇女走出来,将怀里的孩子递到他跟前来,带着笑说了两句,又指指孩子。
说的是:这孩子可真能吃啊,饿坏了吧?
伏廷抱过孩子,小家伙已经睡着,刚被喂了奶水,吃饱喝足后很安逸,小小的嘴唇都还在习惯性的吮动。
他谢过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