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事我已查明,刺客不是突厥人,而是出自北地的胡民。”
栖迟早怀疑过不是突厥人,真听到这消息却还是不由得一怔:“自己人做的?”
“这要看你如何认定自己人了。”
她若有所思。
“我听说刺客的目标是占儿?”伏廷忽然说。
栖迟回了神:“是。”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刺杀他除了激怒你我,有什么好处。”
栖迟心中一动,觉得方才想不透的地方被他点透了。
伏廷忽而低下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话。
呼吸拂过耳边,她抬起眼,看住了他。
伏廷拨一下她的脸:“放心,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你们出事。”
……
直到入夜,事情仍未过去。
崔明度被惊动,深更半夜里仍带着一行人来了行馆。
行馆早已被守得密不透风,便是他站立的院子里也全都是肃穆冷戈的士兵。
他站着等候许久,才见到伏廷和栖迟一同过来。
伏廷军服齐整,栖迟襦裙外还挽着披帛,俱是没有入睡的模样。
崔明度上前施礼,垂首道:“皆是在下安排不周,才致使出了这事,好在有惊无险。请大都护与县主放心,洛阳距离长安不远,快马加鞭一日便可达,在下已命人送信至长安,此事圣人一定会过问。”
伏廷说:“不必惊动圣人,我自会查明。”
“事关大都护幼子安危,不得马虎。”崔明度说得很诚恳。
伏廷不语,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反正人已在他手上扣着,肯定是要他自己审的。
栖迟也没说话,只不过是来应付一下罢了,忽见崔明度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却是冲着自己,如有话说一般,又低了头。
这一眼突兀又迅速,她在心里回味了一下,不动声色。
崔明度接着将负责行馆守卫的将领叫了过来问话。
这行馆不属于哪位权贵,是洛阳城官署名下的,负责护卫的也是洛阳城的守城军士,自认是严密的,却出了这事。
确认过刺客已被捕,且再无余党,已经安全了,崔明度才开口告辞,要领着这守卫的将领回城中交给官署问罪。
伏廷并不插手,这里已被他接受,他自行负责安全,叫了个近卫相送,准备亲自去刺客那里走一趟,叫栖迟先回房休息。
栖迟与他在廊下分头,看着他大步走远,才往房中走。
新露加快脚步跟了上来,谨慎地贴到她耳边:“家主,不知是不是我瞧错了,总觉得崔世子在跟着您。”
栖迟停步转头,暗夜裹挟灯火,崔明度竟还没走,就在不远处的一丛杏树下站着,脸朝着她的方向。
“家主还是别管了,是奴婢多嘴了。”新露知道家主不喜与这崔家的世子接触,后悔说了这句,便想请她回去。
栖迟却没动,朝那里望着。
许是撞见她眼神,崔明度忽的向她见了一礼:“县主,千万小心。”说完才转身离去。
栖迟回想着前后种种,越想越觉得他古怪,招了一下手。
新露附耳过来,她低低说了一句:找时机递个话给他,就说我要见他一面。
※
一大早,住在行馆另一片的邕王世子慌忙离开了行馆。
据说是听说了安北大都护的爱子遇刺,还是在李砚在的时候遇刺的,吓得他担心要连累到自己头上,一大清早就安排上路。
伏廷正往关押着刺客的地方走去,两个近卫近前送来了这消息。
“大都护,可要追回来?”
“不必,与他无关。”
死去的那个,尸首他已看过,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能推断出动手干净利落,如果有这两个人在身边,邕王世子根本用不着那么害怕李砚。
不过恰好赶在他在时动手,恐怕也有让他担罪的意思。
伏廷心里有数,越有数,心越沉。
……
洛阳城中,自古繁华富庶之地,鳞次栉比的商铺一家接一家,沿着宽阔的青石大街延伸没有尽头。
街心一间鱼形商号开设的茶舍里,今日柜上的一早就闭门谢客。
刚过午,一人乘车而至,下车后,未带一个随从,独自从后门进了舍中。
柜上的躬身上前,请他入内,自己与伙计们守在门前。
这茶舍本就是富贵人才会来的地方,上有阁楼,登阶而上,往里有雅间。
四下悄然无声,走到头,唯有新露和秋霜一左一右立在门前,看到来人便推开了身后的门,齐齐垂首:“崔世子请。”
崔明度走进去,茶室小,门窗紧闭,当中一张茶座,上面已经茶香四溢。
顶级的茶汤,色泽如碧,盛在瓷白茶盏中。
座后顶上悬有纱幔,是茶舍里专为女贵客所设,此时都垂了下来,隐隐约约遮挡着其后端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