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对克洛诺斯的怀疑是从议会后的私人谈话开始的。

    留下来的除了卢卡斯外，还有伊芙塞莱斯特和达伦海恩斯。

    议会最后的话题引得人心惶惶，现场一度陷入混乱。就卢卡斯的猜测，克洛诺斯也并未表态，只让各位家主不要妄自揣测，等事实查明后再做判断。

    人群散去前，卢卡斯盯着克洛诺斯看了很久。他没想到父亲会对那件事彻底避而不谈，尽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与泽维尔分开后，卢卡斯在奥赫罗德城外停留了一段时间。由于集会的缘故，边境线周围几乎没有人出没。他沿着树林往深处，思考着是否要潜入银月探一探情况。

    奥赫罗德城外的几个边哨无人看守，城门的守卫也不多，警戒似乎异常薄弱。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嗅到了一阵血腥味。

    不是新鲜的人类血液，而是冷冻再化开的动物血浆。吸血鬼中，没有血奴的底层偶尔会采用这种进食办法。在动物极少出没的北方的冬天，贫民会向商贩购买廉价的冷冻血浆果腹。

    但这既不是北方，也不是冬季，更没有专门出售血浆的市场。活动在南方的血族大都出身高贵，拥有自己的领地和血库。即便是在最贫瘠的时期，也没有见过速冻血浆这种东西。

    除了…

    卢卡斯忽然想起西里萨尔，他作为棋子被派去参加的那次“宴会，用的便是过期的血浆。

    他皱着眉头停下脚步，侧身藏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之后。动作停下来后，便可以清晰听到那两人的对话。

    “妈的，吃这玩意儿跟吃臭水有什么区别！”一个较粗犷的声音抱怨道，随着“啪”的一声，似乎将手里的血浆袋子甩了出去。

    “那有什么办法？你还打算吸人血？我们又不是真的吸血鬼。”另一个声音听上去年轻些，话虽如此，语气却不甚耐烦。

    “现在这样跟真的有什么区别？”

    “…”

    “按我说，反正那些臭蝙蝠都杀了这么多人了，我们吸个几个也不算过分吧，大不了到时候嫁祸到他们头上就行了…”

    “你说什么呢？！”那个年轻的厉声打断了他，“等我们回到北方，就该变回来了。你还打算做一辈子蝙蝠？”

    粗犷的声音没回答，过了半天才嘟囔着抱怨，“谁知道轮到我们的是这个啊…”

    谈话陷入沉默。

    卢卡斯并未多待，很快便起身离开。因为两人似乎察觉到了周边有异动，变得警惕起来。

    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让他感到怪异和不安，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他们口中扑朔迷离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传消息的探子说，银月的这次内乱情况极为反常。争斗中出现了不少陌生面孔，他们拥有比肩狼王的强大力量，且对奥赫罗德的构造了如指掌。

    而更诡异的是，出现了血族。

    听到这个信息的克洛诺斯脸色一下子变了，冷漠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惊慌。尽管他很快用质疑掩饰了过去，可卢卡斯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

    这绝不是正常应有的反应。

    纵然吸血鬼再声名狼藉，历史上却从未出现过血族参与其他族群内乱的行为。吸血鬼向来精明狡猾，除非有明确的利益摆在眼前，否则不会冒半点风险。

    那么，克洛诺斯的惊慌从何而来呢？

    为了验证内心的猜测，卢卡斯将日前在奥赫罗德城外遇见两个“吸血鬼”的事告诉了克洛诺斯。当然，他并未告知那段对话的内容，只说两人在进食，用的还是北方才有的动物血浆。

    那时，克洛诺斯的脸有一瞬间的狰狞，甚至可以看到恐惧之色在眼底悄然升起。

    克洛诺斯说，那或许是个巧合。

    巧合。

    如果未曾听到那些对话里的东西，卢卡斯或许还能相信他父亲的鬼话。可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否认自己对父亲的质疑。

    克洛诺斯莱恩。

    即便他算不上是个像样的父亲，至少从血族的角度来看，他是值得尊敬的。自从克洛诺斯成为公会领袖开始，吸血鬼与各族的纷争锐减，血族的内部连结也更为牢固。

    然而…

    “关于银月的内乱，”克洛诺斯低沉地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考，“我们还是需要有所防备。一旦狼族陷入混战，和平协定就会失效，到那时候再应对就来不及了。”

    克洛诺斯环视着三人，伊芙和卢卡斯都保持着沉默，唯有达伦点头附和。

    “所以，”克洛诺斯接着说，“我打算派你们去北方，通知那里的血族，保持联络，做好应对的准备。”

    北方？

    卢卡斯的眉头忽然紧锁，他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克洛诺斯。

    没错，这一切背后的缘由，他伟大的父亲其实已经知道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