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飞今天这场聚会不光是想聚会,而是下定了决心,正儿八经地想和自己说说谢临君。
“我其实挺怕他的,”严驰飞顿了会儿,盯着杯子里反光的酒面看,“高一……上半学期,你没转过来的时候,他特别阴沉。”
“嗯。”江路点了下头。
那个时候的谢临君确实阴沉。
半小时憋不出一个屁,还整天拉着个脸。
“这个镇子上的人其实……挺多的,也不能说多,地方小了,人一多,很多事情就……大家都知道了,”严驰飞说,“镇子上的人总说……谢临君他们那一家都有点儿神经病,包括谢临君这个孩子。”
江路没说话。
“偏执、易怒又擅长隐藏情绪,他们都说他很恐怖,”严驰飞说,“后来高一了,我和他一个班,亲眼看见他打人的时候才觉得,这人是真的恐怖。”
“拳拳到肉,就像要杀了那个人一样,”严驰飞喝了口酒,接着说,“眼睛都没扎,用凳子把那人手一下一下砸断了,没人敢上去拦。”
“啊。”江路回过神,看着严驰飞。
“因为那人碰了下他的手机。”严驰飞说,“挺莫名其妙的吧?后来他家来了,赔了好多钱才没捅上去,又不知道找了什么关系,没给他记处分。”
“但是你转学过来之后他就……很莫名其妙的,把脾气压回去了,”严驰飞看着江路,“你明白那种感觉么?第一次和他打手游的时候我都怕他把手机砸我脑门上。”
江路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感觉他和所有人认识的谢临君都不是同一个人。
冉秋妤口中的,老师口中的,严驰飞口中的,和他认识的谢临君简直就是两个人。
有精神分裂的可能是谢临君。
习惯了北方的大雪之后,再回到南方,总有点儿不适应。江路从酒店出来的时候都有点儿不适应。
提前给谢临君发了消息,所以这会儿他应该是结了账正在往外走。
“谢临君要来接你吧?”严驰飞说,“什么时候来?”
“马上,”江路说,“他就在对面咖啡厅。”
“……哦,”严驰飞往对面看了看,“我今天和你说的那些话,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希望我对我的对象能够全方面的了解到。”江路很快速地接了之后的话,“我以前……也觉得他很暴躁,就是个神经病。”
“嗯。”严驰飞看着谢临君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但是现在,”江路朝着谢临君挥了挥手,然后扭头和严驰飞说,“我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是这个世界上不会放弃我,会紧紧抓着我,会等我和他跑到同一个起跑线,然后再往前奔跑的人。
也是这个世界上不觉得我是个煞星,害了所有人的人。
江路看着谢临君缓缓地走过来,笑了笑。
南方的湿冷完全浸透了衣物,江路往前蹦了两步,和严驰飞说了再见以后蹦到了谢临君面前,“晚上好。”
“晚上好,”谢临君啧了一声,“喝了多少你这是。”
“把酒店喝垮了,”江路说,“服务员赶我们出来的。”
谢临君又啧了一声,把带来的外套给江路披上了,然后握着他的手,揣进了自己兜里。
夜晚很寂静,车辆很少路过,路面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这种时候,特别是谢临君在身边的时候,江路才觉得自己的酒劲儿上来了,晕乎乎的,走路脚都在甩,想了想,他问谢临君,“你小时候为什么总打我?”
“看你不顺眼。”谢临君说。
“你以前不是这么回答的,”江路乐了会儿,“以后会打我吗?”
“看心情吧,”谢临君也笑了,“反正我以前也不是这么回答的。”
“你越来越讨人厌了,我跟你说,”江路说,“讨厌鬼。”
谢临君又笑了会儿,伸手在江路的耳垂上碰了碰。
往前走了一截,又走到了第一次遇到徐橙的那家ktv门口,两个人很默契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走出去一截了,谢临君忽然开口说,“有时候我会想,alpha和omega或许都是神的失败品。”
“嗯?”江路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本来就迷糊,这会儿被谢临君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地更迷糊了。
“alpha无法抗拒omega的信息素,omega有天生的发.情期,都是有弱点的失败品,”谢临君说,“所以世界上才会有……番这个东西,来作为补偿。”
江路捏了捏他的手指,没说话。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这个补偿的,”谢临君说,“有些人,天生宁愿是失败品。”
“比如我。”江路说。
“我爱你。”谢临君说。
江路抬起头,突然有点儿想哭,但忍住了,顿了会儿,他才低声道,“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