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简直说到许英心坎上了,她犹豫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说了。
原来许杏调到新班级,后面有个男同学叫陈刚总是欺负她,让她帮忙做各种事情。
许杏面软,说不出拒绝的话,就帮对方做了。没想到这个男同学越来越过份,欺负得更凶了。
江舒涵听到前因后果,跟许英说自己会处理,就让许英回去写作业了。
第二天,江舒涵去了趟学校,将这事反应给他们班的班主任。班主任一听不得了,立刻联系男同学的家长。
快到下学时,许杏被叫到办公室,看到江舒涵,心有点突,攥着手走到妈妈面前,局促地问,“妈?你怎么来了?”
江舒涵拍拍她脊背,“杏儿,你别怕,有妈在,有你们班主任在,没人敢欺负你。”
班主任见江舒涵是个明事理的人,当即也表态,“是啊,许杏同学,你千万别有心理负担。如果有谁欺负你,你只管说。别害怕。”
许杏之前的班主任只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对许杏这种成绩一般的学生向来视为累赘。
现在见新班主任这么和颜悦色,她眼睛立时亮了起来,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没一会儿,陈刚以及他爸来了。
班主任请家长坐下,然后将事情简简单单说了一遍。
谁知刚听完,陈刚父亲就歇斯底里将陈刚大骂一通,他儿子像只鹌鹑似的抱头缩到墙角,许杏都惊呆了。
她没想到之前耀武扬威欺负她的男同学居然会有这么怂的一面。
江舒涵没当过老师,自己也没生过孩子,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暴躁的家长。心里忍不住吐槽,怪不得他儿子在学校欺负同学,原来是受了家长影响啊。
江舒涵没有动,但是班主任不能干看着,赶紧上前劝架,“哎,陈刚家长,你这样可不行。孩子是有自尊心的。”
“有什么自尊心,老子生他养他,骂他几句,还不是该的?”陈刚父亲很是暴躁,理所当然道。
江舒涵不忍直视,打断两人,“你要教育你的孩子,不要当着我们的面。我只要你儿子向我女儿道歉。”
班主任听江舒涵的意思是不想管他们家的闲事。
班主任觉得陈刚父亲做得不对,但今儿主要还是解决两个孩子的矛盾问题,便道,“对对对,先让陈刚给许杏同学道个歉吧。”
陈刚还蹲在地上,他父亲一脚踢了过去,“还不快道歉。老子送你到学校,就是给我丢人现眼的吧?”
陈刚缩了缩身体,这才小声道,“对……对不起。”
“大点声!没吃饭吗?”陈刚父亲很不满。
班主任微微皱眉。
陈刚果然大着嗓子道,“对不起!”
道完歉,江舒涵看着这个欺软怕硬的男孩,未来的某一天,他就会变成跟他父亲一样暴力,她冷着脸道,“希望你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而不是被逼的。如果下次再敢欺负我女儿,可不就是找老师这么简单了。我会直接报警。”
陈刚惊恐地看着江舒涵,待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差点哭出了声,“我……我不敢了。”
陈刚家长脸色铁青。江舒涵看了他一眼,牵着许杏的手,冲班主任道,“多谢班主任了。我们先走了。”
班主任点了点头,送她出来。
两人走了好一段路,许杏脸上的惊讶才终于转换为惊喜,“妈,你太厉害了。”
江舒涵笑了笑。许多问题在孩子看来是天大的难事,在家长看来,小菜一碟。
第二日,班主任给陈刚换了坐位。
脱离魔爪的许杏就好像头顶有一片乌云被人移开,整个人神清气爽,人也开朗了。
“以后如果再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跟妈说。”江舒涵叮嘱她。
这个孩子应该是书中最可怜的。
她不像许英聪明,也没有反叛意识。等她长大了,由着父母做主嫁给了一个暴力男。
被对方打得半死,也没起过离婚的心思。一是她不敢,二是父母嫌离婚丢人,劝她忍让。
只是任何一个美满幸福的婚姻都不是靠女人忍让得来的。
最后许杏被暴力男失手打死。
可以说这姑娘的死让许英对这个家最后的念想都没了。
许杏的悲剧除了父母和家庭占了大部分,她性格中软弱,耳根子软也占了一小部分。
江舒涵这次的做法给许杏狠狠上了一课,遇到事不怕,要迎难而上,不要退缩,更不要忍让。
三个月眨眼即过,老太太几乎是掐着点等江舒涵打电话过来。
而江舒涵也如她所愿按时打了过去。
刚打通,老太太就迫不及待道,“你右手好了吧?石膏是不是弄掉了?我这边已经跟领导说了请三天假。到时候你过来替我。”
“手是好了。”江舒涵声音有些为难,“但是宝宝那个学校有点麻烦。”
老太太心里一个咯噔,“学校能有什么麻烦?”
江舒涵不停抱怨,“这学校特别严格,每天晚上都给学生布置作业。做完后,学校就让家长帮忙看看。我想跟您说,您回来,到时候您给宝宝批改,如果他有不会的,您再给他辅导辅导。”
老太太尖利的声音差点刺破江舒涵的耳膜,她下意识将话筒拿远一点。
只听那边传来老太太的声音,“你傻啊?那两个赔钱货不能辅导啊?”
“妈,小杏和小英要上晚自习。等她们回来,天都黑透了。宝宝都睡着了,难道您忍心给他吵醒,讲题给他听?”
这确实不行!老太太抿了抿嘴,“那就让小杏不念了。反正她也大了,念那么多书有啥用啊。”
“妈,小英都初三了,就差这一年,咱就能拿到毕业证了,干啥不念啊。初中生到时候找对象也更好找。”江舒涵耐心劝说。
老太太听这话,还真犹豫了。
正如儿媳所说,现在不识字的姑娘找对象也确实不好找。要想将来收高彩礼,大孙女还真得识字。
对面没声了,江舒涵道,“妈,不如您回来,到时候给宝宝请个家教,您在旁边看着?”
老太太声音带着喜意,“这主意好。”不用她辅导,她当然乐意。
却听江舒涵又补充一句,“不过一个月要一千多。”
“这么贵?”老太太呸了一声,“要这么贵,我还不如让小杏辍学呢。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江舒涵咬了咬,“那要不然您跟小宝一块学。到时候您来辅导他。咱是大人,识字不比孩子容易啊?”
这完全就是哄人的。随着年龄增长,人的记忆力越来越固化。反而孩子的记忆力远超大人。
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国家进行过好几回扫盲运动,老太太也学过,她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即头摇成拨浪鼓,“不行!我哪行啊。我没那本事。要不,你在家跟宝宝学吧。”
老太太之所以想回来,纯粹是为了孙子。但是要说她有多想回去,也不见得。
在省城多好啊,一个月可以挣不少钱。儿子发了工资,她就能全部要过来。只这三个月,她就攒了三千多的养老钱。
如果换儿媳过来,儿媳再孝顺,也不可能给她三千多。再加上儿媳就是个废物,管不了儿子,扣不下来钱。到时候这小两口自己在省城过得舒舒服服,一分钱都给不了她,她多亏。
刚刚那话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她越来越觉得这主意不错。她起码得把那五万块钱全部赚回来,她才能回去。
江舒涵还在犹豫,“这……这不好吧?”
老太太听电话那头儿媳妇不愿意,厉声叱责,“有啥不好的。就这么定了。宝宝交给你,我放心。你一定要把他交好了。他可是我们老许家唯一的根。我给他上那么贵的学校,就是为了让他能成才。你可不能拖他后腿……”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生怕江舒涵反悔。先是拿身份压,再是拿好事诱惑。总归是让江舒涵必须待在家里。
江舒涵被她逼到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勉强强答应了。
撂下电话,江舒涵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总算搞定了。
接下来,江舒涵开始跟许宝一块学字。
许宝很快发现妈妈识字真的特别快。他学过的汉字,隔了几天,就能忘掉一半,但他妈妈不会。小家伙不服气,上课更加努力。
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许宝拿回家一张奖状。那小模样别提多高兴了。
江舒涵也充份满足他的骄傲,“不错。你想把奖状贴哪啊?”
许宝四下看了看,想要贴在堂屋,江舒涵摇头,“不行。”
堂屋挂着山水画,一整幅,奖状贴在上面太丑了。
许宝退而求其次,“那就贴在旁边这面墙。”
许英呲他,“这一整面就贴你这一张奖状,你不觉得孤单吗?”
许宝撅着嘴,无言以对。好像是这样。
江舒涵笑了,“你要贴在这儿,除非你下回还能拿张奖状,要不然只有一张,确实不怎么好看。”
许宝重重点了下脑袋,“我下次还拿回来。”
江舒涵朝他翘了个大拇指,“有志气!”她将奖状找了个位置贴好。
许英见弟弟在堂屋贴奖状,有些不甘心,当即把自己的奖状贴在他下面,并且十分臭屁地冲许宝道,“咱们比比谁拿的奖状多,你看怎么样?”
许宝脸都绿了,他想跟妈妈说不许二姐贴,但是他知道妈妈肯定不同意,当即咬了咬牙,“比就比。我肯定比你拿的多。”
许英指着自已的屋里,嘚瑟道,“那可不一定,我屋里还有十几张呢。”
“你比我大。之前的不算。”许宝振振有词。
许英一想也是,“那行。咱们就从现在开始比。”
一大一小,竟是打起了赌。江舒涵也没阻止。孩子在一块互相比吃穿,比父母,她见得多了,还真没见过比奖状的。还挺有意思。
期末考试过后,学生正式放寒假。再过几天,老太太和许国强就要回来过年了。
江舒涵担心两人看到许宝瘦了一圈,估计会以为她在虐待他,想了想,她决定找两个小同盟。
“小杏,小英,爸爸和奶奶就要回来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啊?”江舒涵坐在两姐妹的床上,两姐妹坐在各自的书桌前打算写作业。
听到这话,两人齐齐转过头看着妈妈。
许杏下意识看了眼妹妹。似是等她拿主意。
许英带笑的脸瞬间僵住了,手指紧紧捏着圆珠笔,“他们回来几天?”
“应该一个星期吧。”江舒涵想了想。反正她工作的时候,一般都是放七天。她还真不知道其他行业放多少天。
许英闷闷地‘哦’了一声,显然对父亲和姐姐的到达不怎么欢迎。
江舒涵叹了口气,“我担心你奶奶看到小宝瘦了,会让我出去打工。她留下。”
许英抿着嘴,坐到江舒涵旁边,“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