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任务是引导这些军阀武装放弃争战,放弃毒品,面向中国,发展经济,因为只有这样,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
徐知着很想回避这过于明亮的注视,却发现自己难以躲开。
“想想你的那些老战友,如果我们做得足够好,他们就没有机会再赴汤蹈火,客死异乡。”
“你这是要抢生意吗?”徐知着脸上浮出笑意,那笑容太过复杂,仿佛喜悦,却又沉重悲伤。
“挺好啊。”顾玄也笑了:“从根子上干掉他们,让他们黄摊子。谁让他们不要你。”
徐知着别过视线,注视窗外的苍穹草木,他由衷的感到绝望,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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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着长久的凝视窗外的景物,曾经忽略过,留心过,诧异过的一点一滴千条万缕,慢慢涌回心头。
难怪,徐知着叹气。
难怪他做什么都很顺,想干什么都有人帮,随便牵头要搞个行会,连大使馆都会主动派人过来帮忙;TSH宁愿在仰光再开一个分公司,也没想过限制他在缅北的行动,难怪……
“难怪他那个位置的人,那么简单就能出国,原来不光因为他是他,还因为救得是我?”徐知着终于把视线收回来,落到顾玄脸上。
“军方可能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我也说不好。”顾玄微笑,笑容十分克制,他细辨徐知着的神色,忍不住解释:“你不要想这么多,国家办事没这么强的目的性,你是个人才,大家都看得出来,自然谁都想帮你,也谁都想用你。”
“是吗?”徐知着面无表情:“可你怎么知道我会愿意?”
顾玄把手按到徐知着肩上:“我不跟你说过去,我们谈未来,我相信你我可以同路,我们不会亏待你。”
不会亏待。
徐知着忍不住想,怎么个不会亏待法?
是的,现实不是拍电影。不会莫名其妙一个命令下来就有人舍生忘死,手上最后一笔财产都要留着交党费。再不是那个时代了,也不再会有这样的人和事。
邓峰帮公安办事,所以他的门路特别广,只要不贩毒,走私点玉石硬木过境根本没人管。徐知着相信顾玄背后的势力更大,将来能许给他的好处也一定更足,可,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交易,顾玄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为什么……要说兄弟,说情谊,说……这世界本来不应该这样。
徐知着忽然伸出手,遮住顾玄的下半张脸。顾玄一时错愕,倒也不躲避,只睁大眼睛专注看着他。徐知着一直看顾玄眼熟,却直到此刻才想起像谁……是陆臻。那双眼睛,长得不像,但神采像,那种焕然生光的自信,强烈的使命感,像一脉温而润的火,燃烧自己,亦照亮他人。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付出永远比得到更多,因为他们总是不习惯,他们不明白现实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们想要改变这错位的世界,他们充满激情,满腔热血,义无反顾……他们有天然的使命感,就是这清亮逼人的眼神。
徐知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陆臻对他说,别再计较那么多,想想你现在的生活,想想你已经拥有的快乐,想想我们这些兄弟们,我们将要一起干的漂亮事儿……一个男人拥有了这些,即使有一天战死沙场,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徐知着听完,觉得有道理,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安宁。
徐知着觉得很奇怪,他明明就不是那种特别伟大的人,也从没有过那种要奉献一切,要为国为民的想法,他自私,爱钱,热衷于功名利禄,一心只想过好日子……可是为什么,他总是无法拒绝这些人?他总会不由自主地被他们吸引,想要加入他们,参与那项伟大的事业,就像生在暗处的植物想要捕捉光明。
“我能帮你什么?”徐知着收回手。
“最多再有一个月,克钦就又要开战了,你代我出面去调解。希望今年是最后一战。”顾玄说得从容不迫,好像谈论晚饭或者天气。
但战争神马的,或者在别处是桩大事,在克钦邦却还真不是。
在那里,打仗就像大姨妈,每年都得有那么几次。旱季时,政府军强攻,把克钦独立军赶进山野;到雨季,山兵下山,把几个月前丢失的阵地再夺回来……就是这样低水平的拉据,每年都要死掉那么百十来个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无休无止。如果哪年忽然不打了,反倒是件怪事,比如说今年,本来早就应该开战了的。
“为什么今年会是最后一次?”徐知着反问。
“因为可能有人会反。”顾玄说完,竖起食指在唇上贴了一贴,表示有些话不可说,你到时候自然会明白。
徐知着忽然感觉极其思念蓝田。
其实离远了回头看,徐知着也能看出来自己与蓝田有多么不般配,也就难怪为什么蓝田身边的亲朋好友没有一个肯看好他。徐知着有时觉得他们就像是站在断崖的两头,蓝田身后有无数双手在拽着他,他们想把他拉开,从自己这个泥沼里……而自己身后是一片空白,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蓝田不肯放松的手。
为什么不肯放?没准松开手对谁都好。
感情这种事,其实也没有谁会离了谁就真的过不下去,可他就是不想离开,他迷恋那个男人从容不迫稳定自在的样子,他迷恋那种被人围护、被选中、被钟爱的感觉,仿佛只要沾着蓝田的体温,就能感觉到那种安心,从里到外的平静……越是前途渺茫凶吉难测,他越是需要这种平静。
徐知着现在在TSH地位超然,没什么大事就可以给自己放个假,他又不怕折腾,连周末两天都想回国。蓝田接到电话时他已经在机场,蓝田似乎也不是很意外,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说道:“我们在钱柜,上次来过的那家,你现在过来。”
“现在?”徐知着看时间不早,只希望蓝田能早点回家。
“对,你现在过来。”
夫人放话,自然不可推辞。徐知着到地方才发现气氛不对,人到的倍儿齐,几乎蓝田在北京数得着的好友都到了,看到他进来,首先居然是一惊。
“他呢?”徐知着低声问。
梁哲正要开口,麻子已经抢先一步迎上去:“徐哥你来啦,那个,蓝哥在里面,跟李小姐谈事。”
这是一个大包厢,有专门附带的卫生间,麻子说的里面,就是这里。徐知着有种莫名的焦躁,忽然一刻也不想等,冲大家笑了笑,径直往里走,随口敷衍着:“我去跟他说一声。”
卫生间在一个吧台似的玄关后面,一绕过去,音响的乐声便轻了一些。
徐知着正要敲门,便听到李爱之在里面提声喊:“你太自私了!你光知道自己开心,你有没有想过你爸你妈?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好意思?”
徐知着手指一僵,顿时敲不下去。蓝田回答的声音颇低,徐知着这时候也顾不上礼貌,索性贴了上去细听。
“我没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