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等他,半晌,徐知着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扯出颈间的链牌,把戒指串上去,大步走进了苍茫夜色里。
左战军原先一直困惑,徐知着催命似的把自己叫到北京当了两天跟班是想干嘛,这一刻忽然懂了:大约,他也是害怕,怕自己一个人扛不过。
差不多是当天晚上,徐知着大人被北京的老婆甩了这件大事就已经传开。没办法,在缅北这个地界上,用情太深的男人实在是不多,对象还是个男人,天然的具有八卦传播的潜质,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出十里地去。
逐浪山收到消息吓了个半死,连夜敲打了身边一干小弟,问明白跟自己没关系,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他倒是不怕蓝田这张牌马上失效,关键是徐先生这口恶气绝不会自己默默吞下去,可千万别撞他枪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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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玄办事利落,盯得也紧,徐知着回缅没两天,各路好手便从四面八方飞抵曼德勒。TSH派过来的总领队还是海默,毕竟缅北也算她半块地盘,做生不如做熟。
徐知着坐在会议室等人开会,海默一进门,他的视线就收了起来,只扎在腹上三寸,眼神直愣愣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你这个表情好像在说:哇!原来你也有子宫。”海默嘲讽道。
“你真的不是长胖了?”徐知着不可置信。
“当然不是!”海默自豪地扭了扭蛮腰,全身上下不见一丝赘肉,只有小肚子突出,倒还真没人这样发胖的。
“几个月了?还往外跑?”徐知着冷汗都要下来了,莫名其妙想起海默那个小白脸老公,这他妈神人啊!心也太大了!!
“五个月。”海默大剌剌坐下,满不在乎的:“我又不用自己摸枪。”
怀孕这码事,海默自己不在乎,但所有的男人都疯了,第一次碰头会什么事都没谈成,一个两个都盯着她肚子看。左战军若不是自知地位不够不敢开口,还真想冲着她吼:姑奶奶,你赶紧回家安胎去吧!
一屋子人都心神不宁,徐知着也是满脑子心事,只是他的心思不在海默的肚子上,而在她男人身上。徐知着还记得那个瘦瘦高高的小白脸,一张脸比小姑娘还嫩,白得像豆腐,据说是个天才般的脑外科医生。徐知着左思右想,上看下看,都没看出眼前这个女军匪与那位温文尔雅的医生哪里能有一毛钱相配的地方。
散会后海默刻意留了下来,眼神瞥着徐知着光秃秃的手指问:“听说分了?”
“嗯。”徐知着仰到靠背上。
“不怕,回头等这拨事儿弄完了,你再把他哄回来。”
“你是这么想的?”
“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海默反问。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徐知着升出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是个男人,你得明白,男人天生有保护欲,你应该驯化他,让他习惯当老大,告诉他这都是他的责任,他帮不了你应该羞愧,然后他就会慢慢习惯……”
徐知着皱眉:“但,如果,万一会伤到他的家人呢?”
“那就最好了。凭你男人有本事自己报仇吗?你只能靠你,这样你们就会彻底绑在一起,你的敌人就全变成他的敌人了。”海默眨眼。
徐知着一颗心沉下去,忍不住嘲讽:“所以你就是这么干的吗?把你家那位拖下水?”
“你怎么能跟我比。”海默沉下脸:“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们是一体的。”
“对,所以你让他那么个天才在黑诊所浪费时间,一把年纪还在考行医执照。”徐知着心里不好过,看不得别人秀恩爱。
逆鳞被揭,海默彻底黑了脸:“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这样假惺惺的分个手,就能把事情给解决了?见鬼去吧!你得把自己了结了才有用!”
徐知着眸光一闪,慢慢站起身:“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把自己了结了?”
海默大吃一惊,连脸色都变了。
“这世道想好好活着挺难,想死还不容易?”徐知着脸上浮出诡异的微笑:“到时候,没准还得找你帮忙。”
“你,不会是想……”海默回过味来:“你你……”
徐知着食指贴到唇上,轻轻摇了摇,轻声笑道:“我不会亏待你的。”
海默一脸的讶色,眸光闪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上下重新打量了徐知着,仿佛是要再一次认清这个人,终于,咬紧牙根吐出两个字:“真的?”
“当然。”
“他有那么重要?”海默眯起眼。
徐知着点头:“他比什么都重要!”
海默终于伸出手,腰背挺得笔直说道:“没问题。”
徐知着伸手与海默相握,探身到她耳边说道:“天知地知。”
“放心。这次?”
“不,以后再说。”徐知着收回手,发现这女人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很多东西。
徐知着一直坚信海默会帮他,从一开始,就把她算在了整个计划里,因为这女人有个最大的软肋,那就是——喜欢用情够深的男人。
这世道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顾玄觉得营救马瑞努是天大的事,但这在徐知着看来简直就不是个事儿。一个连的兵多是多,但都是杂兵,连火力点都安排不好,而且围了好几天,不打不和的,士气早就泄了,也就是吓吓缅北那些土人。要是顾玄准他放开手脚打,有他手上这几个高手押阵,再找吴德马借点兵,别说救人,几乎能全歼。
顾玄听他这么一分析,马上转了念头,冤家易解不易结,死人这种事,当然是死得越少越好。最好能打出水平,打出气势,打出温情来。徐知着站在桌边看着顾玄笑,忽然一把把人扯过来,手臂勾着脖子,手指顶到他胸口上,用力戳了两下。
“也就是为你了。”徐知着贴着他耳边说。
顾玄那是什么城府,也几乎闹了个红脸。
其实时日稍久,所有人都看出来,徐知着与原来不一样了,就像是一头马戏城的狮子又回到了草原,那种束手束脚战战兢兢的畏缩像雪片一样从他身上剥落,他浴火重生,嚣张肆意,举手投足都是意气,眼角眉稍都是英气。所有人都在暗自惴测,这是怎么了,只有海默心里多少有点数:天大地大,存心不想“活”的人最大!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雨季的缅甸终日阴雨连绵,马瑞努的小庄园在城郊的一个缓坡上面,附近没有任何至高点,这也是守备异常松懈的一个原因。徐知着在一个喧嚣的暴雨夜用无人机送进去一批荧光标记和全套营救计划,然后从蒲甘买回来两个二手热气球。
营救计划定在凌晨时分,天空乌云满布,细雨蒙蒙,伸手不见五指,徐知着指挥热气球从稍远处升空,放出三百米的长绳拴在车上,拖曳着,缓缓抵近。徐知着和安格斯利用红外望远镜隔空对望,关了火,吊篮在半空中轻摆,四周都是黑漆漆,水沫子被微风拂到脸上,指间一片冰凉。
徐知着把枪架好,习惯那种惯性的摇摆。
荧光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