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最担心的不是韩致会不会同意,而是自己妈愿不愿意去。如今听到韩致这样说,知道他是怕自己为难,先开了口。夏唯远道:“阿致,你不觉得麻烦吗?万一……要照顾一辈子呢?”
韩致笑道:“你爸爸在我手里,你这辈子就别指望离开我了。算下来,占便宜的可是我。”
夏唯远也笑了,“那我夜晚回去和妈商量,她的思想工作怕是难做,你先别提。”
夏母果然一听到儿子的想法就要拒绝。韩致如果是夏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做小辈的要照顾老人,夏母自然不会有异议。可如今,两个老人和韩致之间,说白了,丁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可能凭白无故的让一个外人担上这么大的责任?
夏唯远早料到母亲的想法,使出了杀手锏:“妈,如果您真的不愿意去江州,那我也不强求您。爸一出院我就回江州办辞职,回武汉陪您。”
“……那韩致呢?”
夏唯远镇定道:“他整个家族都在江州,又担着几百人的饭碗,想走也走不了。我们这两地分离的,只能分开了。”
夏母被这话一激,半天转不过弯,忙道;“哎你别这么任性,我看韩致不是个轻易罢手的人,这么折腾着又是何苦……”
夏唯远步步紧逼:“韩致以后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我自己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这辈子除了他也没有过别人,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要是我们两真断了,那我以后就在武汉陪着您和爸,也挺好的。”
夏母眼眶都红了:“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和你爸能活几年啊?将来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怎么活?”说着越来越伤心,眼泪都止不住了。
夏唯远虽然心疼,但面上也没显,这次得彻底把母亲说服。想到刚才说的,如果将来和韩致真的分道扬镳,心里就抽痛的不得了,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画面,他不相信会有那一天,仅仅是此时设想一下,心里就十分难过。
夏唯远也哑了嗓子:“妈,都过去这些年了,我和韩致是不是认真的,您还看不出来吗?您怎么就不能把他当您儿子呢?您看这一个月,韩致照顾我爸,比我都细心,您还不信他吗?去了江州,如果爸醒了,你们住不惯就回来。如果……如果爸一直不醒,我们三个人看着,也比您一人强多了。”
“妈,我们是一家人,您别把韩致往外推,成吗?”
夏唯远磨破了嘴皮,终于赢得母亲的点头,睡前给韩致打电话报告战果,语气轻快,听的韩致心里发痒。
“宝贝,我真想你。”
夏唯远在黑暗中咬了咬嘴唇,他知道韩致是什么意思,两人来武汉近一个月,一直忙的脚不沾地,仅有的独处机会也是偶尔的早饭时间。别说亲热,当着母亲的面,两人连话都没怎么多说。算起来,从夏唯远大学毕业后,两人就没这么长时间不在一张床上过。
“等回江州,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夏唯远说完这句话就红着脸挂了电话,钻进被子里呼呼的吐气。
韩致几乎一瞬间就硬了,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认命的去了洗手间。
第二天一早,夏母就带着自己做的早饭来到医院。韩致受宠若惊地把丈母娘馋到沙发上。夏母憋了一会才开口:“我家唯唯的性格我知道,去江州这事儿啊,肯定是你提的主意。我们两个老人,这么麻烦你,唉……”
韩致道:“阿姨,您这话就见外了,不管您认不认我,我在心里是把您当妈看的。这几年,您和叔叔生我的气,顺带也不理唯唯,他心里一直难受着,我看着也心疼。”韩致知道这是难得的谈话时间,出柜到现在,一直没有机会心平气和的和丈母娘好好沟通,眼下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索性把话一股脑都倒了,“我知道,任何父母都不想看着孩子走一条最艰难的路,我家里也是。您有脾气,有怨气,都冲着我,成吗?是我对不起您家,不是唯唯。您别不理他,把他当外人,出事了也不叫他,这样他多难过啊。唯唯在江州特别记挂你们,可又怕每次回来都惹你们生气,从来不提。阿姨,我再有本事,亲情上的遗憾,我补偿不了。阿姨,您不心疼儿子,我心疼。去年过年唯唯被叔叔一脚踢的一个月腿都是紫的。唯唯和我在一块八九年,连开水我都没让他烧过。叔叔怎么就这么狠心,下那么重的手。”
夏母听韩致说这么一大通,绕到了去年的事上,知道他是趁机发火呢。要不是碍着老头子是夏唯远亲爹,当初那一脚,韩致还不定怎么下狠手还回来呢。当时也是事出突然,两人大年初二带着一堆东西回来,正好赶上一堆亲戚都在。夏父一直对外说儿子忙着工作没时间回来,如今回来了却不让人进门,亲戚们都纳闷。就有张嘴劝的,一时间场面就不好看了。夏唯远把东西放下,不敢多待,只说了句:“爸,韩致在楼下等着,我先走了。”夏父极好面子,在亲戚朋友面前丢了脸,暴脾气就上来了,加上身体强健,一脚踹在儿子身上,夏唯远直接从门口楼梯滚下去了。亲戚们都乌泱泱的跑去扶,一面扶一面劝夏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哪有这么狠的,这从楼梯上摔下来,磕着脑袋可怎么好。
夏唯远家在三楼,韩致在楼下听到动静就往里跑。夏唯远疼的冷汗直流,一张脸惨白,蜷在楼梯口动了几下都起不来。韩致脑子轰然就炸了,一步三个台阶地到夏唯远跟前,弯下腰迅速地把人抱起来,一言不发的下楼,要拐弯的时候抬头看了眼楼上的夏父,那眼神沉痛愤恨,几欲滴血。夏母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才感觉到,儿子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伤了碰了,都没法给那人交待。
“我和唯唯在江州的房子不算大,您和叔叔住进来怕是不方便。我已经让助理把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也让我哥从家里挑了个趁手的阿姨先过去打扫了。以后我和维维白天都要上班,白天就让阿姨陪着您,煮煮饭聊聊天,给您搭把手。您看妥吗?”韩致几乎把所有细节都想到,安排的滴水不漏。夏母一时觉得这些年这样冷遇他,着实愧对了人家。
七
办理了出院手续,韩致家里的房车也到了武汉。收拾完夏母的东西,一行人加上医护踏上了去江州的高速。走之前医院给夏父做了检查,身体各项机能恢复的都不错,醒过来的可能性非常大。主治医师检查完对着夏母说:“您真有福气,两个儿子都这么孝顺,我见过太多病人昏迷时夜晚没人守夜,愣是让人直挺挺躺一夜,慢慢的都坏死了。”夏母尴尬的笑,守夜的活一直是韩致在做,真是太对不住人。
回到江州,韩致就联系了医院,医生帮助夏父安顿下来,又把各种仪器在家里安装好。韩致跟医生沟通,隔天过来检查一次。夏母也在陈姨的帮助下把东西收拾好,忙到半夜,一切才算是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