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叶青接过来牛春红手里拿着的书。
牛春红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不是要拿给周晴雪吗?我帮你拿去她的寝室。”何叶青解释道。
牛春红脸色一变, 想把书拿过来:“还是我自己给她吧。”
“你确定?我刚刚看到,她对你的态度好像不怎么好呢。”何叶青说。
牛春红表情落寞下来。
“行了, 你先走吧。”何叶青又说, “过几天我再去找你。”
说完, 何叶青就拿着书上了楼。
她径直走向三楼,找到周晴雪所在的寝室,然后敲响了门。
寝室里面传来应门声:“谁啊?”
木门应声打开,出现一个陌生的女孩:“你找谁?”
何叶青一笑:“我找周晴雪。”
“晴雪,有人找你的。”女孩朝里面喊了一声。
周晴雪此刻正躲在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不想见。”
何叶青却直接越过陌生女孩来到周晴雪的床边,然后叫了她一声。
周晴雪听到声音,猛地将自己的被子掀开,又看到何叶青似笑非笑地站在自己的床边时,她吓得往后摔去。
“周晴雪,你在害怕什么吗?”何叶青问。
周晴雪咽了咽口水,脸上再也没有以往的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了。
她整张脸都有些发白,问道:“你、你来干什么?”
何叶青故意不说话。
周晴雪脑门上的冷汗开始冒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何叶青脸上才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扬了扬手里的一本书。
“还能是什么啊,给你送书。”何叶青说,“刚刚楼下那人是我妈,有人拜托她拿了一本书给你,但还没交到你手里,你就跑了。”
“我妈也不吃人,所以你刚刚跑什么啊?”何叶青问。
周晴雪终于努力镇定了下来,她一把抢过何叶青手里的书,态度变得恶劣起来:“不关你的事。”
何叶青也不恼,反而盯着周晴雪看了一会儿。
周晴雪被她看的发毛,恶狠狠地说:“你还不走?”
何叶青笑了笑,转身离开。
奇怪,太奇怪了。
周晴雪的态度很奇怪,特别是见到她时脸上的心虚,不要太明显。
按照周晴雪往日里不可一世的态度,这样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除非,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何叶青脑子里一下子冒出这个念头。
但仔细想想,也不无可能。
事情发生的时候,何叶青和周晴雪都是五岁。
五岁也是能够记事的年纪了。
况且还发生这样的大事。
而且当时牛春红可是将周晴雪抱走了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牛春红和周晴雪说了些什么也不无可能。
如果周晴雪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
那这本的女主人设就真的崩的没边了。
虽然本来男女主的人设就已经挺崩的了。
*
何叶青走了之后,周晴雪把书随手一扔,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同寝室的室友关心地问了她一句,只换来了周晴雪不耐烦的一声:“别烦我!”
床上的周晴雪手指咬在嘴巴里,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的,她是知道自己不是周家的亲生孩子的。
五岁那年的经历,周晴雪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那次的绑架给她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也开起了周晴雪长达数年的噩梦。
每每那个粗俗又贫穷的妇女在自己的梦里出现的时候,周晴雪都要缓上好久。
她不能想象自己的身份被拆穿了之后的生活,她不能失去自己现有的一切。
可以说留在石南县的那两年,周晴雪每天都是在心惊胆战中度过的。
她每天都特别害怕出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冲过来将她抱走,带到贫穷的乡下去生活。
她变得极为暴躁和易怒。
并且很容易地就学会了利用自己的心脏病来卖可怜,让周俭和裴淑琴能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直到周俭调离了石南县,重回京市后,周晴雪才好了一些。
她知道石南县距离京市的距离,对于乡下人来说,京市并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来的地方。
他们隔得这么远,那么这个秘密也永远不会被发现,不是吗?
可是明明就已经相安无事过了十几年,为什么这个噩梦又突然出现了!
为什么她要这么阴魂不散!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为什么是何叶青?
那个人竟然是何叶青!
周晴雪这边愤怒又害怕,牛春红这边同样心绪不平。
她没想到,自己找了那么久的亲生女儿,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想到刚刚见过的周晴雪的模样,牛春红的眼眶都是湿润的。
她的女儿,过得很好,也十分有出息,看起来也很健康。
牛春红还清楚地记得周晴雪刚出生时的模样,像只老鼠崽子一样,瘦小得让人心疼。
那时她一个人在医院,生下来了之后才知道是个女儿。
心里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她都已经能想象到何二栓见到了女儿,会怎么骂她了。
牛春红当时是又失望又害怕。
但再怎么说,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牛春红还是挣扎着抱起了自己的孩子。
结果抱着孩子在走廊走动的时候,她偶然间听到了几个护士的谈话。
其中一个护士推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出来,路遇另一个护士,两人就聊了起来。
另一个护士低头看了下推车里的婴儿,感叹道:“这小孩长得可真漂亮。”
“那当然了。”护士笑道,又八卦地说,“你知道这女孩的父母是谁吗?”
“谁啊?”
“县粮食局的周局长。”护士小声说,“听说还是从京市过来的,很有背景。”
“天呐,这可了不得!但既然是周局长,怎么只有他夫人一个人来医院生产啊?”
“听说周局长下乡工作了,估计这会儿在赶回来的路上。”
“啧啧,这女孩的命可真好啊,投生到这样一户好人家,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吧!”
“那可不是。”推车护士又说,“说起来,今天还有一位孕妇也自己来医院伸了个女儿,我一看她那打扮就知道是从乡下来的。”
“乡下来的又怎样,你还搞阶级歧视啊!”两个护士关系好,另一个护士开玩笑道。
“讨厌,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推车护士骂道,“而且重点也不是这个,是她生的孩子。那个孩子瘦瘦小小丑不拉几的,我听孙医生说,那小孩好像心脏什么的也有些问题!”
“这也太惨了吧,心脏有问题那可太严重了。”另一个护士惊呼道,“又是在乡下,怕是养不大的吧!”
“谁说不是呢!”推车护士也感叹,并且又看了眼车内的漂亮小婴儿,“这可真是同一天出生但是不同命啊,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底下了。”
牛春红那时抱着怀里的女儿,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清楚地意识到,那个护士说的地底下的女孩,就是她怀中的女儿!
两个护士的话久久地回荡在牛春红的耳边。
她又看向自己怀里的瘦小,身上的皮肤发着青的女儿,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就在这时,推车护士又被叫去一边“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我还要把孩子送到病房呢!”推车护士不愿意。
“你急什么,那个周夫人现在都还没醒,病房也没别的人。”另一个护士说,“你把推车放在走廊,难道还怕人推走了?”
推车护士半推半就地跟着另一个护士走了,两人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只留一个放了小婴儿的推车在走廊里。
看着那辆推车,又想起那两名护士之间的对话。
牛春红突然就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时至今日,牛春红都想不明白,她那时到底是哪来的勇气的。
反正当时她几步冲上前去,把自己怀里的女儿放到了推车上,把那个原本周局长家的女儿抱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逃也一般地出了医院。
作者有话说: